张迎挠了挠头,“早晨的时候我阿爹来,奉旨带阿寄姐姐进宫里去了。眼下还没回来。”
顾拾瞳仁微微一缩,眸中淬出冷光,“什么意思,还没回来?”
“说是陛下要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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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昭阳殿,灯火明亮如白昼。扑朔的烛光将扭曲的人影投映到墙上去,仿佛便幻作了重重的鬼影。
清冷的秋气从白玉石地面缓慢地往上,浸透了整副身躯。双腿已跪得麻木没了知觉,膝盖里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咬啮,阿寄要咬着牙才能支持自己继续跪下去。
直到听见铁靴的脚步声传来,她还以为是自己脑中的幻觉。
几个内侍打起帘子,郑嵩一步步走了进来,看见阮寄的脊背仍旧挺得笔直,不由得冷冷一笑。
“你这份硬气,倒是不输你父亲半分。”他走到上首的书案前坐下,“朕让你看住顾拾,这些日子以来,你倦怠了不少啊。”
阿寄叩了个头,双手撑在地面,头有些眩晕。
——郑嵩突然将一卷文书朝她砸了过去!
她避之不及,那一卷插了红翎的前线急报砸在她的脸上又跌落在地,她不敢动弹,只觉出脸颊上渐渐泛出火辣的疼痛感……
郑嵩指着那军报道:“拿起来,读读看!”
阿寄慢慢伸出手去将那文书拾起,一目十行地掠过——
鲜卑兵分两路,一路突转益州,与羌人会合,一举夺下成都!
“这是要从西边和南边包抄朕的长安啊。”郑嵩冷冷地道,“若是安乐公问起你来,你尽可以告诉他朕现在焦头烂额,朕不在意。”
阿寄双手一抖,仓皇将那文书丢下,又叩了一个头。
“你该晓得,朕怀疑你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你毕竟是前朝高门里出来的贵女,即算是哑了,朕也不能不防着你的。若不是看你这许久以来未曾出过一点纰漏,又确实给朕提供了很多消息……”他冷哼一声,“朕早已同你说了,哪怕有一日安乐公都自由了,你也不能自由!”
“朕将过去每年秋狩时曾陪同安乐公骑射的羽林郎都找出来,下了诏狱。”郑嵩长长出了一口气,“你当朕愿意这样,像仇人一般拘管着他?朕知道全天下人都可怜他,朕知道你也可怜他,但阮寄,他可不是一个可怜的人啊。虽则如今他身边已布满了朕的人,但说到底,他不会信任他们,他信任的还是你,对不对?”
阿寄的眼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郑嵩笑了笑,“朕知道他喜欢你,从上林苑那日朕就看明白了。朕也望你莫要忘记了,阮夫人还在朕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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