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蓦然间,房门被人敲得震天价响,好像是遭着拳打脚踢的,“爹爹,开门!我要爹爹!”夹杂以鸿宾着急的喊:“您——您不要这样,先生好好的呢——”
“我爹不好!我爹又在咳了!”徐肇的喊声里好像带了哭腔。
门开了。
站在门后的却是徐肇最害怕的那个女人。那个爹爹花了好长时间好大力气去寻找的女人,徐肇从小就听爹爹说,那是娘亲。可是娘亲看起来一点也不亲,孩子的感觉是很敏锐的,他觉得娘亲好像完全不想看到他。
所以看到徐敛眉后,他下意识就往鸿宾身后躲。
徐敛眉怔愣地杵在当地,不知该如何同自己的儿子说话。就在这时,柳斜桥走了过来,脸色苍白而唇角带笑,“阿肇又不乖了?”
“爹爹……呜哇!”老半天没看见父亲,五岁的孩子想得抓心挠肺,再不想管旁边那个奇怪的母亲,一下子扑了上去。
柳斜桥好不容易接住了他,便哄着他乖乖去床边坐。徐敛眉和鸿宾在门口尴尬地对视一阵,最终徐敛眉侧身道:“进来吧,本宫有话问你。”
她终究还是要做回那个徐国的公主。
***
六年以前,岑都内乱,冯皓派两千精兵自岑河趁虚而入,却被驸马柳斜桥设计全歼。但这样的消息,传到前线却是语焉不详。
徐敛眉目光闪动,不去看任何人,只独自立在窗前,听鸿宾说当年的事。
驸马是个来路不明的外人,虽在千钧一发之际不得不依靠,但当时名义上的“公主”还在都内,总不宜让太多人知晓。直到后来“世子”阵亡的消息传来,徐公再没了其他选择,只有让驸马站到台前来摄领政事。
“岑河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敛眉冷冷地道。
柳斜桥叹口气,“您可还记得更早以前,我便同您提过岑河的危险了?冯皓打岑河的主意不是一两天,他敢冒兵家忌讳逆流而上,就说明他已经把岑河的底都盘查清楚了。”
若在过去他说这话,难免有些邀功的意味,要遭她不齿;但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地位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换,她发现自己不再能全然高高在上地嘲讽他了,这个男人看起来温顺如昔,却在实际上掌控了全局的节奏。
这让她有些慌张。
“所以那个内奸竟是——”
“燕侣。”鸿宾说着,眼圈又红了。
长久的沉默。
徐敛眉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拙劣的圈套里。将近六年,她用尽全力去恨他,只有这样才能不那么爱他;可是现在他们却告诉她,她再没有恨柳斜桥的理由了。
这六年辛苦筑起的痛苦的壁垒竟然就这样被三言两语所拆下,心中突然空出一片,令她仿佛一脚踩空般心悸。
徐肇摇了摇父亲的手,“爹爹,爹爹我饿了。”
柳斜桥将他从怀中放下来,他仍是抱着柳斜桥的脖子不肯放手。柳斜桥指指房中道:“去同你娘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