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仍然是周麟发话,“如此不妥……”
“本宫听闻滇国与楚国素来不合,边境上吵嚷了数百年?”她笑着截断了他的话,“这个容易,把楚国与滇国相邻的土地送出去后,便说是感谢滇国帮了我们的忙,如此一来,你说那些地方的楚人会更恨谁?”
周麟静了下去。俄而,褚功明站出来道:“那丰国……”
徐敛眉往书架那头看了一眼。众人会了意,只好不再言语。
这些人走后,她揉了揉太阳穴,便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在公主心中,徐国最大的敌国是谁?”
她转头,看见柳斜桥已站在地图的边缘,正垂首打量着地图上那两块铜镇。他的长发垂落下来,遮挡着表情。
“天下皆敌国。”她选择了一种审慎的回答,“认定其中的最强者只会让本宫对其他敌人放松警惕。”
“认定其中的最强者会让您更明了刀锋所向。”他却说道。
徐敛眉怔了一下。他似乎已很久不曾以这种谋士的铮铮之骨来同她抗辩了,以至于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今之徐国,已是天下一霸。但惟因如此,更需担心其他国家一齐联手抗徐。”柳斜桥平静地道,“而在当今剩下的大国之中,西凉、滇国僻处边陲,郑国长年受制于徐,邶国、越国却是惟齐国之马首是瞻——在下以为,有能力、更有野心逼得列国联手抗徐的,是齐国。”
徐敛眉微微眯起眼睛,听完了他的话,才道:“当初本宫受你之计,灭夏削齐,齐国如今只剩孤儿寡母而已——”
“以及冯皓,冯将军。”柳斜桥顿了顿,“殿下,孤儿寡母的斗志,有时是最强悍的。”
徐敛眉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本宫不明白。冯皓没有必要这样做。”
“冯将军恨您。”
“难道先生便不恨我了?”
柳斜桥滞住。
徐敛眉看着他的神情,嘲弄地笑了一声,“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恨我,我早已习惯了。”
柳斜桥回头看向地图,仍然不放弃般,“殿下且看,岑河这一条大河,泰半在徐国境内,但支流分散各国,下游更是在齐国入海——这样的河流却是贯穿王都的,殿下难道从不曾担心过它?”
徐敛眉的眸光猝然一冷,仿佛一把刀从冰水中提起来指向了他,“此事本宫心中有数,先生便不必再谈了。”
他沉默了。
徐敛眉咬了咬唇,忽而故作轻松地一笑,“与其去谈那样迂远的事,不如来谈谈眼下这四个郡。”她在舆图上指出来,“本宫方才说要让出它们,先生可有指教?”
柳斜桥看了她一眼,好像有些不能理解她,但他仍旧只有恭顺地低下身子看过去,“这确是釜底抽薪之法,但……但百姓不是傻子。”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他们知道是谁灭了他们的国家。被当做礼物一样抛来抛去,他们不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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