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径自往门边走去。却听见身后“哐啷”脆响,是那酒壶倒了地,“不——”范瓒的声音沙哑如厉鬼,“你出不去的!我不会放你走!”
他的身子半瘫在地,袍袖一把拂下了案上的红烛——
烛火在满地酒水静了一瞬,忽而暴涨而起!
徐敛眉蓦然回头,脸色骤变:“你疯了?!”
“我是疯了!”火光把范瓒的脸映得扭曲,那双眼里她看不明白的东西弥漫成了蔽天的雾,“你的哪一个丈夫不是被你亲手害死的?我若手下留情,难道你会让我善终?你敢说你嫁我不是为了吞并范国?!”
她的脊背重重抵上了门。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大火舔上了桌案,又蔓延上他大红喜服的衣角。
“我……”她动了动干燥的唇,“不是,这一回,不一样……”
可是这声音却太小了。他没有听见,他仍然恶狠狠地盯着她,那目光让她浑身发凉。
不,这一回,真的不一样!她已经决定要安心下来了,她已经尝试着相信他了,她已经放了柳先生走了啊——
大火生出的浓烟弥漫过来,她无法呼吸,心在这一刻用力而徒劳地跃动着,直到将筋脉都拉扯得疼痛起来。她后悔了,她不该放那个人走的;可是她又庆幸,那个人不在这里,不会看见她最后一刻的惨状——
她突然转过身,掏出随身的短匕,用力割划那扇锁死的门。
大火里传出范瓒最后的嘶叫声,她不敢转身去看。这个男人,他明明说过喜欢她的,他说得那么诚恳而温柔,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匕首与漆门之间发出刺耳的声响,间或撞出令她目眩的金光,她闭了气,只有手上的动作不停,不知过了多久,才划开一道不足半丈见方的小门。
浓烟刹那窜了出去,她躬下身子往外爬,目光警觉地扫向门外的厅堂——
“殿下!”是她的侍卫在大喊。
她站了起来,堪堪避过耳侧一根袭来的羽箭。堂上正在混战,此处的徐国侍卫只剩了四五个,他们想要打开婚房的门,却被范国守兵困在鏖战之中。堂外的大殿上,不知还集结了多少人。
“殿下!”鸿宾一边持长剑劈开飞射而来的箭镞,一边俯伏着身子过来,递给她一块湿润的巾帕,“殿下,走这边!”
她看了一眼堂上的侍卫,鸿宾却比她先下决断:“徐国卫士,为公主殿后!”
“是!”几声气势十足的应答声凌乱响起。鸿宾再不多言,一把拉着她往偏门逃去。
火舌一瞬间飞窜出来,映亮了冷漠的夜空,却也催融了殿外的积雪。雪水往门里渗透,将火势困在这大殿内外四周。
偏门外仍有不少范国兵士,燕侣带着数十侍卫在前开道,鸿宾当即加入了战阵之中。徐敛眉低身,“唰”地一声,从尸体上抽出了一把长剑,反手刺死一个偷袭者,也同徐国人一起边战边退。
见她杀得兴起,鸿宾并无惊讶,反而是燕侣频频朝这边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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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敛眉听见了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