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也有人在殷画身后小声通报了一句什么,殷画的脸色刹那就变了:
“高公公,您这是何意?reads;笨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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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方进带兵入右门,在紫宸门外列阵。”刘垂文弓着身子在窗前,压低声音禀报道,“他的军权被太上皇撤了,手底下约莫不过千人,但右门之外,右神策都已待命。”
段云琅刚刚洗了一个漫长又舒适的澡,此刻正惬意地斜躺在榻上,脑袋枕着殷染的大腿,长发垂落在床榻之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殷染衣带上的刺绣纹路——那是一枝清淡的嫩黄梅花。殷染正拿一把象牙梳子轻轻给他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她也听见了刘垂文的话,但她很安静。
“让他带着右神策吧。”段云琅的话音慵懒极了,总好像下一句他就能睡着,“蒋彪已去了左神策?”
“是,殿下。邓将军也按您吩咐的做了,高仲甫大约怀疑一切都是淮阳王和太上皇串通好的,险些同淮阳王妃吵起来。”
段云琅嗤笑一声,“他还真以为太上皇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刘垂文犹疑了片刻,“殿下,太上皇……他莫非真不知道……”
“他自然什么都不知道。”段云琅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话音也变得坚硬,“他不必知道。我就是要让他尝尝被人当作棋子任意摆布的滋味。”
刘垂文走后,段云琅便望着床顶上的金博山,许久没有动弹一下。直到殷染轻轻推了推他,悄声道:“腿都麻了。”
段云琅的脸色变了一变,终究是乖乖坐起了身,又没忍住嘲讽的语气:“我还希望我的腿能有这样感觉呢。”
殷染转过头来。潮湿的空气,朦胧的烛火,寂静之中,偶尔能听见秋夜的虫鸣,她的眸光微亮闪烁,就如窗外将落未落的秋星——百草庭是御花园中极为偏僻的一处,紫宸殿那边的动静是全然听不见的。
“你累么?”她轻声问,“从潼关回来,你可歇过不曾?”
段云琅动了动唇,似乎是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换上另一句,“歇过的。”
她将被褥拉上来,覆住他的腿脚,又将瓷枕放妥,然后倾身吹熄了烛火。一时间他的眼前全是黑暗,直到他听见她淡淡的声音:“睡一会儿。”
他也知道自己的话骗不了她。本来么,若是当真好好休憩过,怎么会满身带血地来见她。但他确乎是先去了刘嗣贞的私宅,将一切都布置好了才匆匆赶来的,为此,他连伤口崩裂都没来得及重新包扎。
现在他身上清爽干净,纱带全都换了一过,女人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柔软的身躯浅浅地偎依过来。他觉得很满足了,不论外头在发生着什么。
“又是中秋。”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手指卷起她的一缕发丝儿,在指间绕成了缠绵的圈,“又是百草庭。”
她笑了。
其实距离那一年中秋在此重逢,也不过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