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宅里,陈留王已躺在内室的床上,旁边有个面容素淡的女子正拧着毛巾。樊太医还未迈进去,便听见陈留王低沉带笑的声音:“你倒好,比我还不高兴。”
等了半晌,却没有人答话。刘垂文使个眼色,樊太医走了进去,却恰碰上那女子端着银盆出来。不是丽夺春晖的好颜色,反而还有些憔悴,下巴颏儿尖尖的,一双眼睛扫到自己脸上时,刹时间锐利得好像能吃了人。
这女子是什么人,在陈留王面前也敢摆脸色?
樊太医满腹疑窦地走过去,段云琅漫不经心地拍拍自己的腿,道:“瞧一瞧,何时会瘫掉。”
樊太医被这话骇得一凛,收敛心神看治一番,脸色却越来越沉。末了,他后退数步,叩拜下去,道:“殿下这腿,怕是快有十年了吧?”
段云琅一怔,“十年?”他还真没有想到。十年前他分明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
“寒侵骨髓,久不看治,气血沉凝,以至僵木。”樊太医沉吟道,“今日老夫准备未周,殿下说个日子,老夫来为殿下施针。”
段云琅微微眯了眼,“要施几次?”
“至少半年。”樊太医拱手回答,“还需佐以良药。老夫这就去开方。”
“半年我等不了。”段云琅却道。
这话不是打商量的语气,樊太医闻而一滞:“可此事自有……”
“多开些药吧,刘垂文,找个机警的采买。”段云琅挥挥手,“至于施针,有一日是一日吧。”
樊太医终究没有多问,便退下去外阁里写方子了。临走之际,又闻陈留王补了一句:“外头那女人找你问我的伤,你莫同她说真话。”
樊太医将方子写好,对折纸笺,正欲交刘垂文去,却被一声粗嘎的鸟叫吓了一跳:“美人!美人!”
后边忽然转出一个人来,却是他方才见到的那个女子,急匆匆走到堂上仰头对那鹦鹉道:“你闭嘴!”
鹦鹉竟然真的闭了嘴,一双圆眼睛骨碌碌地乱转。
那女子收回目光,先是看到樊太医手中的药方,然后才抬起头,对他盈盈一笑。
樊太医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竟没有看出这是个真正的美人。
“有劳先生了。”女子柔声道,“不知殿下的腿,究竟什么毛病?”
樊太医忙道:“微有劳乏而已,谈不上毛病。”
女子那双沉默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两转,年过半百的樊太医竟觉有些难以经受。片刻,她收了目光,行礼道:“既是如此,妾还有一事相询——此事殿下也关心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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