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小阁。
阁中燃香,冰沁的龙脑香。阁中有两排书架,架上只零散放了十余只书函,都颇是陈旧了。书架之旁是一张书案,案上文房四宝,虽然擦拭一新,却显见得久无人用……
殷染开始感到烦躁。
她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这也不过是一间极普通的书阁,就与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书阁一样。
段五也不过是一个极普通的男人,就与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男人一样。
他们已经断了,不是么?
刘垂文走过去,抽出其中一只书函,打开,呈给殷染,不言语reads;有种别惹我。
殷染一看便皱起眉头:“这什么东西?”
但见那书函之中放的并不是书,而是无数根柳条——
老去的,死去的,枝叶皆残的,柳条。
灰白色的柔条上,垂落已风干的长叶,堆叠在一起,不知有几十上百。
刘垂文实在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敢将这函中之物给她看的。谁知她却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仿佛一下子呆怔了,慢慢地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一下那脆弱的柳条,神色间变幻无定,依稀——依稀竟似温柔。
她咬着唇,眸中光芒闪烁,仿佛一只脆弱的小舟在大海上浮沉,舟上的灯被浪涛所席裹,叫刘垂文迷惑,那一灯的温柔,是不是真的在刹那之前存在过。
“这东西,自奴进这宅子时便有了。”刘垂文小声道,“殿下对它宝贵得紧,说天地之大,却只有……只有这几根枯枝儿,可以证明……他的心迹。”
殷染的手指猝然一颤,自那柳条上收回。
春日的,夏日的,秋日的柳。
渐青渐郁,渐白渐黄。
在秘书省的窗下,在那柳絮纷飞的时节,她不是没有感受到那个孩子热切的注视,可是她没有想到,他能将这份热切,藏得这样深、藏得这样久。
至正十四年的柳绵,他们还能追得回吗?
“小刘公公,这位是谁?”
一个清亮却不陌生的声音,阁中两人俱是一怔,殷染转过身,见到迈入来的人,片刻前还仓皇忧伤的面容,立刻就整理出了一副清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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