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了眼,张公公身边小珰竟提了一只鸟架,乌丝杆上停了一只蹦蹦跳跳的鹦鹉,口中翻来覆去就是这两个字。
红烟拉着她跪了下去,按着她行礼:“臣妾谢殿下赏!”
殿下?怎么是殿下赏的?!殷染满头雾水,红烟却在那边厢认真听着张公公讲解鹦鹉的养法;直到终于将这尊大神请走了,殷染才得以指着那鸟架道:“这算怎么回事?”
红烟苦笑一下:“娘子蒙的赏,怎的问奴婢呢。”
殷染转头,见那鹦鹉红绿毛羽闪闪发亮,倒是极漂亮的,只是口中不断叫着“美人”,着实讨厌。她问:“究竟哪位殿下赏的?哪位殿下竟敢私赠宫人,还是这么大、这么吵一活物?!”
红烟道:“是大殿下,东平王殿下……”
殷染顿了顿,还没发话,红烟已先截下了:“娘子您好生想想吧,东平王殿下一定是在哪遇到过您……”
然而东平王却是个傻子reads;捡爱。
殷染径自回房。那鹦鹉一腿扒拉着乌黑锁链,哀哀地望着她的背影,大声唤:“美人!美人!”
***
东平王的鹦鹉是清晨送来,到得晌午,已是整个含冰殿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东平王天生痴呆,送东西也不知忌讳,不过也因此,无人真将它当回事,只作笑话传了便过。然而午后,承香殿却来了人,唤殷染过去。
殷染并不惊讶,也未做作,便跟着那姑姑去了承香殿。
许贤妃怀中拢着一只柔软雪白的猫儿,并未穿得很隆重,只脸上仍见得是精心装饰过的,鹅黄的花钿衬着水一样的肌肤,平白年轻好多岁。
“也是我疏忽,早该见你,却总抽不出空来。”许贤妃笑着往榻上侧旁让了让,“过来,一块儿坐吧。”
殷染微微一笑,“妾不敢,这不合礼数。”
许贤妃笑道:“你也太谨慎了,你不过来坐,只好便宜雪团儿了。”说着,她便将猫儿放了手,那猫似懒得出奇,径在榻上把自己裹成一团,闭目再度酣睡。许贤妃看着那猫儿,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用度如何啦、生活如何啦、可有人欺侮啦、见未见过圣人啦……
“见过一次。”殷染道,“在戚才人殿上。”
许贤妃道:“拾翠殿吗?那倒是远。”
“也并不太远,只是要过桥罢了。”
许贤妃抬起眼看她,一张精致的脸容上神色莫名。宫里待久了的女人仿佛都是这样,失却了表情,让人害怕,譬如含冰殿的芳姑姑。殷染却有个毛病,她愈是怕的东西,便愈会盯着看,像执着,像好奇,其实不过是被吓愣了的傻气。
许贤妃盯她半晌,忽而破开笑容来:“瞧你瞧你,这样生分作何来?我在宫中十几年了,未尝见过几次亲人的,你来了才好,我可算有个贴心人啦!来与我说说,我阿姊她如何了?”
许贤妃的姐姐便是殷染的嫡母了。殷染松了口气,这话头终算滑进了她熟悉的地方,接下来的言语勾兑也就变得顺畅流利。许贤妃其实颇爱笑的,神色温和,虽则受宠了许多年,也未见特别跋扈。两人聊到日影偏西,殷染请安出来,许贤妃还一直送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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