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薄暖尖叫。顾渊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抱紧了她,但听得一声钝响,薄安的头软软地垂落在地,雪白的墙上泼溅上斑驳淋漓的鲜血……
顾渊揽着薄暖一步步后退,始料未及的众人反应了半天,才有人上前去探薄安的鼻息。
“禀、禀陛下,”黄济的声音在发抖,“广元侯、广元侯薨了……”
薄暖突然在他怀中大哭出声。顾渊给了黄济一个眼色,便抱着她走出了这阴暗无边的牢房,而她犹攥着他的袖子不断反复地说:“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要谋反,他为什么要做那些蠢事,他为什么要自杀……”
顾渊没有给她一个字的回答,只是不断温柔地轻轻拍哄她的背。他抱着她上了御辇,正是残阳如血,落叶在风中翻舞,一季将尽,大梦将终,梦中的人们一个个地都离去了,只剩下他们二人在寒冷中相偎。
他如何能回答她呢——他如何能告诉她,权力是怎样腐蚀了人心与王朝,而嫉妒的怨毒是怎样让一颗温柔正直的心扭曲成这般模样?他如何能告诉她,薄安甚至已在广元侯府周围设置了埋伏,将前去搜查的羽林郎都杀得片甲不留?
他如何能告诉她,她的父亲爱着她母亲的姐姐,她的母亲被先帝所幸御,而她的家,其实早在玉宁八年,薄安休弃陆玄默时,就已经覆灭了。
☆、99
车马辘辘,带他们回到了未央宫中的黄金牢笼,仿佛是命定的终点。她已全身乏力,他急急命人准备浴汤,将她小心放在柔软的褥子上。
她渐渐干涸的双目失神地望着他,呢喃:“子临。”
“我在。”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他一遍遍肯定地重复,“我在,我不会走。”
她伸出手,他立刻握住。她动了动身子,他便也躺上床来,将她整个兜进了怀里。
“我阿兄呢?”她怔怔地问。
他顿了顿,“还没有找到。”
“你说,”她突然道,“阿兄是不是也参与了阿父的……筹谋?”
“你阿兄的真实身份,还没有几个人知道。”顾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他若真是先帝的骨血……”
“是他——是他!”薄暖痉挛地抓紧了他的衣袂,“你还记不记得文太后留下的血书?”
顾渊心头一凛,想起那三道血淋淋的横线——“三?薄三?!”
他陡地坐起了身,她也随而坐起,长发披散,双眸黯淡。
“若果真是他,”顾渊咬牙,“他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