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薄暖抿了抿唇,正不知是否该将黄廷尉在长乐宫的发现告诉他,他却当先开口:“你怀疑她么?”
薄暖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许久,许久,她不知哪来的勇略,径自道:“不错,我怀疑她。”
她怀疑梅慈,怀疑文太后,怀疑一切人!
“只怕不是她。”顾渊叹了口气。
薄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声冷如冰:“她是母亲,我也是母亲!她——她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你说呢?”顾渊低垂眸看着她的手,“你说她为什么要害你——要害我们的孩子?她没有理由。反而是薄烟……她对我用的药香,才更似出自胡巫的手笔。”
薄暖一震,“薄烟?”
顾渊看她几近痴怔的模样,微微叹息,“你不要太牵动心神,反而蒙蔽了双眼。我的阿暖,可是我最聪明的内相啊。”
听到这句半是宠溺半是忧伤的喟叹,薄暖心头一动,掀眼,他的墨发柔顺地覆盖了她的双膝,俊丽容颜中疲倦渐去,而全是依赖的放松。她忽然间也心安了,她怕什么呢?她还有他啊。
“你要洗多久?”她低低地问。
他神色淡淡,支起身子来,水滴自他光洁柔韧的胸膛披离而下,愈加衬映出一双皎皎明眸,“你累不累?也来洗一洗?”
这样温柔的邀请令她脸颊绯红,连忙站起了身,去取来沐巾为他擦拭。顾渊自水中走了出来,便宁静地看着她微赧的容颜。薄暖一言不发地为他穿上了里衣和素袍,系好了衣带,他忽然低下头来,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她面泛薄红,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重复她之前的话,目光却是笃定而认真,似一句沉重的誓言。
她埋入他的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她爱的少年啊,不论经历了多少的坎坷艰难,不论体验了多少的污浊痛苦,他的眼睛也永远那么明亮,永远不会磨掉自信和尖锐的锋芒。
她总相信,只要有他在,天就不会塌下来。
只要有他在,他们总可以重新开始。
***
掖庭的牢狱里一片昏黑,外间寒凉的秋气渗进墙里来,壁火扑映在木栅间,一片碧荧荧的光影罩在羁囚的脸上,全无人色。
掖庭令张成手擎一盏豆灯,领着那翩翩公子缓缓走入,“大人,这便是了。”
角落里的薄烟抬起手挡了挡光,看见那人的白衣,寡淡一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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