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重响,堆叠的竹简倾倒下来,薄烟惊而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此时此刻仍保持清醒的皇帝。书架后的帘幕响动了一下,旋即归于静止。魅影倏忽而散,皇帝已踉跄地站直了身,而孙小言听见了书案翻倒的声音也闯将进来:“陛下!”
魏中丞并仲恒等人也都慌忙奔了进来,见到皇帝和薄女史二人衣冠不整、神容散乱,俱是一怔。
薄烟眸光一黯,往后退却。
这一次,她败了。
一败涂地。
孙小言向她致意,她款款颔首。但听顾渊的声音冷如冰河中挑起的剑刃,直直地指向了她:“你在香里加了什么?”
薄烟咬着唇,没有回答。
“蠢材。”顾渊冷笑。
薄烟固不知道他这句考语是不是下给自己,但她也已然明白了自己的穷途末路。手底锋芒一闪,顾渊立喝:“拿下!”
羽林卫如潮水般涌进这本不十分宽敞的石室中来,仲隐出手如电,打下了薄烟意欲自戕的匕首,郎卫扣住了她,等候皇帝发话。
“下掖庭狱。”顾渊冷冷地背过身去,“叫黄济拷问清楚,她背后是什么人!”
☆、94
一场闹剧,众人俱是疲惫不堪。顾渊强撑着中毒一般的身子上了銮舆,车仆低问:“还回承明殿吗?”
“宣室宣室!”孙小言不耐烦地道,“有没有分毫的眼力见儿!”
车马缓缓起行,顾渊在一颠一颠的节奏中欲睡而不能,抬起眼,夜幕披下赭红的宫墙,夏季的明快颜色又将离他远去了。
山河日落,壮阔无垠,他却只觉得疲倦。
这从身心底里透出来的疲倦,大约只有到了死的时候,才能摆脱吧?
“陛下!”
銮驾甫停,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顾渊的心猛一抽紧,就着孙小言的搀扶下了车,薄暖已扑入了他的怀中。
“我……我吓坏了!”她脂粉未施,素颜里盛满惊惶,月光都落不进那双幽黑的眸子,“我听人说你在兰台……”
“已经没事了。”顾渊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凉,“不要担心,朕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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