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微风拂动纱帘,帘内语声低如迷梦。
“笑你爱我。”她说。
他竟然也笑了。嘴角无声地勾起,仿若有些无可奈何地道:“那恐怕是真的,你说如何是好?”
她将脸埋在他臂膀间,笑声如暖风烘进他的心底里去,“如何是好?那只有罚你一辈子罢了!”
他安静地道:“好。”
她却一愣。本来是开玩笑罢了,未料他这一个字的回答,斩钉截铁,温和而淡定。她努力睁开了眼,天际微光已射入窗牖里来,他一双清亮的眸子正一眨也不眨地凝注着她,好像要将她的模样烙刻在心底。
她隐约感到不对劲,“怎么了?”他似乎心事重重。
他仍然很平和:“你罚我一辈子吧,阿暖。”
她看着他。
“既然说好了一辈子——那么,即令我成了亡国之君,你也得陪着我,一辈子,对不对?”
她突然掩住了他的口,惊异地道:“你在说什么浑话?你是熬夜太甚,不清醒了?”
他在她温热的掌心里眨了眨眼,慢慢拿下了她的手,声音低哑:“是,我不清醒了。”轻轻拥着她,“睡吧……皇后。”
三日后朝议,众臣才得知数地流民反乱的事情,然而这时候反乱早已被镇压,全不关这些京官们什么事情了。皇帝下诏嘉奖镇压反乱的郡国二千石官吏,与此同时,封皇弟泽为赵王、从薄太傅就学的典仪也筹措了起来。
朝堂上一片愁云惨雾,竟尔有人站出来,请求让广元侯回朝。
此言一出,众口皆来附议,说广元侯通经晓礼,威重贤能,又是皇后亲父,却赋闲在家,无论如何都不合常理,有乖天心……
顾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挥了挥手,“便如此办吧。”
垂帘之后,太皇太后没有出声。
下朝的时候,顾渊本走在前头,却被苍老的声音叫住:“皇帝请留步。”
他回头,太皇太后拄着黄金的凤杖颤巍巍地走了几步站定。她似乎老得很快,不过是跨过一个年关,萧然白发之下的双目已不复清明。她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犹豫了。
顾渊屏退下人,负袖在后,并不上前,“皇祖母想与朕说什么吗?”
“我知你必不信我……”薄太后似乎挣扎了很久,才说道,“但让薄安回朝,并非老身的意思。”
这却是出乎顾渊意料的了。他掩眸轻咳,“朕自然不会猜疑皇祖母。”
“老身垂帘听政,本是为了朝廷安稳,并不在一家一族之私。”薄太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着,“你当初接二连三地撤了老身的家里人,老身心里也怨……但老身知道你是对的。”她静了片刻,又重复了一遍,“皇祖母知道你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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