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兴地道:“那是好事。你只管查,朕给你办。”
她的话音微微哽住了:“子临……谢谢你。”
他不快地凝眸,“这道谢,毫无诚意。”
她微微一怔,“那要如何?”
他拉着她走到琴案边,“给朕弹一首曲子。”
她呆住,讷讷地道:“我……我不会。”
“朕教你。”他去琴案后坐下,拉着她一把跌进了他的怀里,将五指拢住了她的,轻轻覆在了琴弦上。她只觉全身都被他包围着,热,她不敢转头看他,只盯着那被自己的手指撩拨得微微颤抖的弦,听见一声低沉的喟叹般的琴音。
他笑起来,笑声就在她颈项间,清风朗月一般撞进她心头去,而后流水般的琴音高低错落地跌落下来,他一手带着她按弦,另一手轻挑慢捻,几乎是只手而奏。她听出这又是原样的《关雎》,心情从初始的羞涩渐渐变得安然若水。侧首,他眉目专注,神凝于弦,若不是这天下河山担在他肩上,他原可以做一个闲散宗室,手挥五弦,不理世务,逍遥洒脱地过一辈子。
可是她又说不清楚,若他果真是那样不顾民间疾苦的人,自己……还会喜欢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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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太子宫。
襄儿将竹帘挑起,对内笑道:“太子妃,薄婕妤又来找您下棋啦。”
陆容卿一边理着发髻一边急急走出来,抬首对薄暖莞尔一笑,“咱们往凉亭上去。”
薄暖时常来找她弈棋游冶,顾渊也知道。陆容卿孀居难免寂寞,而偌大宫掖,与薄暖能谈得来的女子并不多。薄暖微微一笑便与她并肩往园子中去,低声道:“我这日来,免不了还是要旧话重提。”
陆容卿看了她一眼,笑容微敛,沉默地走去凉亭中坐下,才慢慢地道:“你愿意与我弈棋一围,我也高兴。只是你回回都要提这些事情,自己不嫌累么?”
薄暖看着襄儿将帘子卷了下来,遮住了满园柔红嫩绿,石桌萧瑟,两盅棋子黑白分明。她没有转头,“表姐怎就不相信,我们终究有机会的。”
“机会?”陆容卿一声冷笑,“我告诉你,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等,等她死的那一天,兴许机会就来了!”
薄暖叹了口气,“这恐怕不容易。”
“这世上哪件事便容易了?”陆容卿冷冷地道,“她若果真能长命百岁,便算我陆家遭了天谴,撞上这样的老妖精。”
她用词激烈,薄暖不禁微微蹙眉,却又不好反驳。“表姐,你看得太浅。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向来就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你是被皇帝迷了心窍,要帮他收外戚揽大权,这个我管不着。但我告诉你,”陆容卿咬了咬牙,终是说出了口,“害我全家的,终归是她一人,赖不到别人头上去。”
“铮”地一声,薄暖刚刚捞起的黑子脱了手,掉在清冷的石板地上。她俯下身子去捡,半晌,才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