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暖一读,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内相’是什么东西,古往今来,没见过这么别扭的官!”
顾渊清了清嗓子,“朕要任命,薄婕妤,做朕的‘内相’——诸位臣工都给朕听好了,你们空领了千石万石的俸禄,还不如朕的枕边人聪慧解事,一个二个,全都给朕回家种地去!”
她听得好笑,前仰后合地笑弯了腰,“陛下要将公卿遣散,自己做孤家寡人么?”
顾渊正色道:“朕怎么是孤家寡人呢?遣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朕才正好与你长相厮守,再不要什么国事来烦朕。”
薄暖笑着笑着,笑容亦淡了,压着眉睫低声道:“陛下这话莫让外间人听见了,妾可不敢做亡国祸水。”
顾渊淡淡一笑,神色不再如之前那般狷介,而平白添了寂寥,“朕知道,朕终究过不了寻常夫妻的日子。”
薄暖缓缓道:“陛下本就不是寻常人,陛下是真龙天子。”
顾渊侧首望她,她清瘦的影子笼在灯火里,宜言殿的垂帘清灯都是他熟悉的幕景,然而只那个少女,每时每刻,似乎都有新鲜的样子呈与他看。他越是了解她,就越是不了解她。她的眼神里蒙了一层雾,她的心思也是他抓不着猜不透的雾,他有时真是着迷啊,他想,她是这样多变而美丽的女人,他一辈子也看不厌。
“明日,”他哑声道,“明日朕带你上北阙,让全天下都知道……”
他不说话了。
她静了静,轻轻探出手去,握住了他的。他却突然将她往怀里一拉,毫不迟疑地吻上她的唇。
她吃了一惊,这是结结实实的偷袭!长发都披散了,她的惊惶落入他眼底,如一只受惊的羊羔,又如突然被风吹醒的海棠。他心头一荡,抱紧了她的娇躯,不耐烦地一手推开了书案。
她只觉自己仿佛一片轻不着力的鸿毛,被他这样轻轻一推……便跌落在席上,连一丝声响都不曾发出,他的唇已严丝合缝地印了上来。他的呼吸急促得可怕,灼烫得似乎要烧起来一样,每一个吻都如是烙印在她纤白的肌肤上,她颤抖着伸出双臂,被他一手握在了胸前。
他抬起头来凝注着她,眼中似有千山万水,她一一地跋涉过了,疲倦过后是无边的依恋。
他一个个吻过她的指尖,她星眸半醉,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子临……”如果花有声音,那一定便是这样的声音,娇嫩,柔润,未曾经过分毫的风霜,却又熨帖得如水流填满了每一道缝隙。仿佛在希求着什么,她的双足下意识地在席上蹭动着,却听他蓦地“嘶”了一声,恶狠狠地发话:“真是——要命!”
铺天盖地的昏黄灯火里,只有他玄黑的影,温暖而踏实。她犹愕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而他已哗啦一下撕开了她的衣襟——温柔远去了,此刻他的那双瞳仁竟是陌生地冷亮,燃烧着漫无边际的暗火,他在逗弄她,在诱引她,他用他那滚烫的体温带着她往深渊里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