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孝愍太子妃?”
“不错……算起来,她还是你的表姐。”
太子妃的父亲陆玄清,与先陆皇后、小陆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妹。薄暖微垂着长睫,低低地道:“子临……”
“嗯?”
“谢谢你。”
他笑了。
“怎么又说谢了?榆木脑袋。快睡吧。”
三日后朝议,准朱廷尉奏,各地犯人皆减刑一等;并招募流民往筑河渠,疏通连年为患的黄河。国舅禳侯文坚以壅塞之法治河不当,改任广忠侯薄宜为理河都尉,前往瓠子口修渠。
与此同时,广元侯薄安上奏,请列侯宗室出款赈灾,为修渠流民提供粮钱。上曰可。
侍中薄昳来宜言殿探望妹妹,正见她在织布。织梭在无数莹润丝线间飞速往还,薄暖熟练地推压着织机,“喀哒”、“喀哒”的声音很有节奏。
仲夏的日光落进轩窗,照在她清雅无瑕的脸庞。薄昳坐在她身侧,温和地道:“你不必做这些的。”
她没有看他,“父侯捐了多少?”
他轻声道:“当初二万斤黄金的聘礼,父侯都捐出去了。”
她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陛下本就是这个意思。”
他微微一笑,“陛下是聪明人,阿暖也是聪明人。”
“察见渊鱼者不祥。”她慢慢说,回过头来,幽深的双眸注视着他,“陛下调了广忠侯,于薄氏而言,未尝是件好事。”
“薄氏风头太盛,陛下想压一压,也合情合理。”薄昳颔首,“只是平级调任,太皇太后也不会说什么。”
“阿兄是上过太学的人。”薄暖温婉一笑,“陛下近日正为人才之事发愁,怎么忘了阿兄就在近旁。”
薄昳抬眉,“想推你阿兄做出头鸟?”
“阿兄说哪里的话。——妹妹只是提醒一句,陛下大约不日便要举贤良对策,阿兄可以准备准备。”
薄昳道:“我是薄氏外戚——”
薄暖推开织机,站起身来,垂髾迤逦,“待到举贤良之时,若连一个薄氏也无,太皇太后难免要为难。阿兄的才能我还不了解么?只当一个侍中郎,太委屈了。”
薄昳静静地看着她的衣角,“阿暖缘何知道我会帮陛下?”
“阿兄从太皇太后处救了我。”薄暖低下身来,与他嫣然一笑,“阿兄与薄氏诸人,所取不同,对也不对?”
“自家人跋扈妄为,终究也是自家人。”
“但阿兄是可以改变自家人的。”薄暖低声道,“顾氏与薄氏,也并非一定要以生死分胜负的,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