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你心里,也不愿意离开我,对不对?”
☆、琴瑟静好
皇帝身边的常侍孙小言穿着正色朝服朝靴,来广元侯府宣旨。
帛书上的字迹拗折有力,仿佛还带着跌宕的心绪,措辞却是极其的简洁:“着丞相广元侯女薄暖入宫待封。”
薄安的身子晃了两晃。他抬起头问孙小言:“孙常侍,小女……”
“女郎现在未央宫里呢,有人伺候着,君侯不必担心。”孙小言笑不露齿,“陛下是真心疼她的——君侯快接旨吧。”
薄昳扶着薄安接旨,待孙小言离去,薄昳方道:“父侯……需要去一趟长乐宫么?”
“不去。”薄安径往回走,“长乐宫对这样的事情,只会赞成。”
“那仲家的婚约……”
“仲家?仲家还不是陛下——”薄安冷笑,“我现在倒开始怀疑,小仲将军来提亲,到底有几分诚意。”
薄昳一怔,“父侯的意思是……”
一道仅仅十三字的诏书,一夜之间传遍了长安城,满朝金紫,骇然变色。
皇帝没有给薄暖安排住处,也不让她回家。他在看文书的同时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好像生恐她逃跑。
她将灯挑亮了些,他面前的奏简堆积如山,仿佛永远也看不完。她数着更漏,心中想,若是永远也看不完该多好……
他看得很慢,批得很慢。春夜里,他的手冰凉。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在梁国的时候,各怀着戒备和猜疑,又始终能相互陪伴。他在看书,她在研墨,风里是他衣袂里的苏合香。
白天的一切混乱到得此时好像全部都无足道了。她忽然觉得他是那样勇敢的少年,如果不是他一定要耍赖,她或许永远也不会发现,其实,她是真的不愿意离开。
只是他和仲隐这场戏,未免演得太真了……
真得让她不能相信。
顾渊侧过头来,看到薄暖已是昏昏欲睡,不由嗤笑,“累了么?”
薄暖一手撑着头,声音散漫地道:“陛下在梁国时,过了夜半总要睡的。现下都鸡鸣了吧……”
顾渊失笑,“怎么可能!”双眸又微微眯了起来,眸光灿灿,“‘女曰鸡鸣’,你在催促朕?”
她怔了一怔,她催促他……作甚?然而听他说到《女曰鸡鸣》这首诗,她的脸倏地一下蹿得通红,别扭地转过了头去。
顾渊却不看她,一边批着奏简,一边促狭地念诵着:“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她低声道:“周夫子说了,这是贤良夫妇相互劝诫,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