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站在建章宫阙楼边送薄太后,广裾临风,高大的凤阙将他整个人都笼在月光的背面,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心底里隐隐升起了恐惧。
他在的时候,她是恐惧的;而今她要离开他了,她却也是恐惧的。
这两种恐惧有多大的不同,她竟不能分别。
她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众臣恭送皇太后回宫,而后才各各道别。薄定缠着顾渊说了许久浑话,顾渊终于甩下脸子:“城阳君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孤要休息了!”
薄定被吓了一跳,他过去没见过顾渊,并不知道他是这样乖戾的性情,薄烟却很镇定地微笑:“父亲,殿下累得很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顾渊眉头一挑,看向薄烟。薄烟搀着父亲,又对他歉然一笑,声音低了几分:“家父素有酒后之疾,殿下见笑了。”
顾渊点了点头,让她与薄定离去。
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不多时偌大的建章宫便空了下来。顾渊回到太液池边,看见奴婢们还在收拾酒席残局,只觉方才那一片钟鼓喧阗莫非全是他的幻觉?这月光渺然,这池水深幽,这仙山肃穆,这楼台寂寞,哪里还有一丁点红尘热闹?
他于是又想起那双漆黑如雾的眸子了。她向他望过来时,天地俱寂,他只能听见自己芜杂的心跳。
可是……
可是他们之间,却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以至于一切都变得不可确定,而只剩了他自己这芜杂心跳的回响了。
薄暖随薄太后回到长乐宫中长信殿,来到了一处暖阁,薄太后屏退左右,和颜悦色地道:“你叫阿暖?”
薄暖低声道“是”。
“几年几月生人?”
“玉宁八年九月廿四,生于蓟县。”
“家中还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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