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凛:竟是要抛下她了么?而后便听得履声踏踏,竟真的往外面去了,依稀还听见马匹嘶鸣声,是车仆在套马准备回宫了吗?她顿时慌了,被子一掀便下床穿鞋,一边用手拢着头发一边追了出去——
“殿下!”
他站在马车边,回过头来。
她刚沐浴换衣,穿的是周夫人准备的珠粉襦裙,衬出了娇俏的仪态,看惯了她作奴婢装扮的他竟一时不能适应。她脸上红晕未褪,长发亦披散不梳,本来是极其无礼的,他却就是觉得好看,他甚至想,她跟宫中那些只知道端着脸色的女人果然不同,她是那样鲜活的,鲜活地跳进他眼里,就像……就像一尾鱼一般,犹自带着撩人的水珠子呢。
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将头埋了下去,“殿下。”
他再不计较她这表情有几分是装的,而心甘情愿地领受了她的羞涩,沉声道:“能走么?”
她脸上又是一红,细声道:“能的,能的,殿下请上车……”说完就来扶他,他却冷哼一声甩开了袖子:“胡扯,你先上车。”
她又被惊出冷汗:“殿下——”
“你上不上车?”他扬起眉毛。
那一双秀挺的剑眉实在是表情丰富,每每一动就令她心惊胆战。她再也不敢多言,拢着裙摆就要坐上车去,他嫌她动作慢,手在她腰际轻轻托了一下。
她骇得差点滑下车去。
待她终于在车上坐定,他亦利落上来,马儿徐徐扬蹄,将太傅府渐渐抛在烟尘之后;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感受他方才在自己腰际的那一瞬间的触碰,身躯像是被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搔了一下,全是痒,不可抑止的、难以灭绝的、继之以痛苦的痒。
阿暖终于得了借口偷懒,顺理缺席了几次太傅府的课,顾渊再度回到了一个人上课、一个人下学的生活,就如过去许多年一般。
却又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大约是因为周太傅终于趁着两人独处授课,开始跟他说起“观天于上,视地于下,而稽之男女”?还有什么,“阴阳之方”、“玄素之术”?
他听得似懂非懂,这天往回走的时候,心里忽然犯起了别扭,对孙小言道:“孤要去城里走走。”
孙小言被吓了一跳,上次他“去城里走走”险些扒了他一层皮,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放了这个祖宗——立刻扒拉着车辕哭丧着脸道:“殿下您再要乱走,奴婢,奴婢就活不成啦!”
顾渊本来要下车了,被他这么一推阻,心中想了想,对车仆道:“你绕着西市走,孤想买几件东西孝敬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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