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温差的不平衡,整棟楼内的空气流动非常剧烈,纷飞的碎纸里,可以看到楼梯上俯卧着一个女人,半面的头发和皮肤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看样子像是被某种物质灼烧烙烫一样,从身体内部发出一些焦臭味。
而且越是往阁楼处靠近,越能感受到周身的阻力,仿佛空气中渗透着一种不断固态化的粘稠物质,分明意识还在流转,身体却越发滞重。
地板上的纸片也仿佛进入了慢镜头一样,犹豫着定格在灰尘里。
半个身子刚抵住门框,童子亦就感到自己再也动不了了,视线所及之处可以看见阁楼里纷乱的纸张缝隙中,亚瑟伸出手去抓桌子上那一台仪器的动作。
以及坐在椅子上,背对自己的白婴。
——她怎么回事?
显然她的情况是和他们不同的,只有她的时间和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组合一样流畅。隐约能看见她手部的动作,像是在输入一组组数字。
反复回删,再输入,回车。
直到某个时刻,她的动作顿了顿,按下确认,像是工作结束后的上班族一样,向椅子后微仰。
童子亦从亚瑟的眼中看到了再直白不过的惊恐。
——她做了什么?
对他们这些闯入者,白婴恍若未觉一样,手指敲了敲桌面,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枪支,拿在手里检查了一下子弹,合上弹夹,毫不犹豫地朝亚瑟正面开了一枪。
四溅而开的不止是血花,还有浓烈的陌生感。
亚瑟的身体就像是被突然解冻一样,向后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将倒不倒的时候,被白婴踢到一侧。
空气流紊乱起来。
喉咙里一个‘你’字还在酝酿中,童子亦就看到白婴的枪口竟然调转过来对准了他。
“你的脸——”
……
晕黄的光瀑从黑色的林叶间穿落,影子孤零零地拖曳成一条漫长的河流,和着空气中微微渗出的复杂血腥,上诉着似乎已经故去的现实。
空气依然是粘稠的,但安铭却恍若未觉,尽管他的每一个看似平稳的步伐都似乎将空气碾出裂缝。
目光平视着,不去看那满地的惨状,他走到阁楼上。
“……白婴?”
五指扣紧,安铭竭力做出平常的样子,僵硬地敲着木门。
他已经能嗅得到浓烈的血腥味,亦可以如同撕破一张薄纸一般撕破面前这扇上锁的木门……可他不敢。
人都有逃避最不能面对的现实的本能,安铭亦是如此。
“白婴,你……在里面吗?”
如是又重复地敲着门,越是多敲一声,血液里的冰晶越是多冻结一层。
视野里木门上的陈旧纹路一点点晕眩般扭曲着,时不时有些错乱地记忆潮水般涌现,打翻了四肢百骸中的全部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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