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人为什么不敢吱声?很简单,昨日的除夕宴,不止是朱瑶兮,在场其他的北燕人也看到了睚眦的疤痕。
她不禁捻摸起了怀里的玉佩……那是从树里随着常后的尸身启出来的。
紫都长夜尽,死生与君同。
“紫都”对“朱京”,“长夜”对“天明”。玉佩上的刻字再再昭明了原主人的身份,其雕刻的样式虽然不与睚眦臂上的完全吻合,但那是因为小孩子长大了,幼时的烫痕也跟着撑大了所致。
答案很明显了,鞑子可汗死在了大魏,北燕的人本该就势把事情闹大,可问题就在于凶手正是这个流落在魏国的“太子”。
若是保他,就得罪了鞑子不说,还会引起魏国的怀疑。
若是表态支持鞑子向魏国要交代,一个不慎把太子害死了,这些人回去都要掉脑袋。
而且如她所料不差,朱瑶兮很快就要来请她帮忙保住睚眦了——这是她和朱明约定来大魏的条件。
可睚眦在找死……到底是什么让他揽下这桩罪?
“夏校尉这次很难脱罪了。”兰少卿简单推想了一下,脸上满是担忧,“他是当着那些鞑子的面突然认罪的,陛下想保他就很难了。”
“突然?”
“对,突然认罪,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里不安地跳动着,夏洛荻问道:“睚眦人呢?”
“在天牢里……老地方。”
夏洛荻脱去了麻布外衫,秉烛走过一排排牢房,路过许多被抓进来的鞑子们关押的地方,最后来到了最里面的牢房。
大理寺里,睚眦是单独有个牢房的。
秦不语离开之后,比起待在羽林卫的营所、或是空荡荡的乐相府,他好似更喜欢这里。
睚眦抱着膝盖坐在石榻上,见了她来,道:“你这次来看我,还挺快的,五个时辰就来了。”
夏洛荻的视线扫过这间牢房里每一块地砖,上面四竖一横地算着许多数。
“你又在划地砖了。”
“我无聊啊,爹。”
每次睚眦被关进来,都要算夏洛荻隔多久会来看他。
有时几个时辰,有时几天、几个月。
这是他从小在养死士的地方养成的习惯,关进看不到黑夜白天的斗室里等驯养人开门,掐着时辰算,开了门就算活过一天。
直到那天,这个要当他爹的人走进来,拆了那暗无天日的地牢。
天光刺眼,就再也没有黑过。
其实他从来没给这个“爹”长什么脸,大多数时候只会觉得她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假人……以至于他总是想证明小时候见到的那个背着光打破地牢的人是个幻觉。
这番回忆只是一闪念的功夫,睚眦坐起来时,看到夏洛荻索性也在牢门外坐下来,像是被私塾先生约谈的父母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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