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自己能艳惊四座了, 主位都没动, 敢这么出风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玩意儿’。”
新焙的酒液洒出了杯沿,落在她精心点缀好的指甲上,如同一滴鲜血一般,耳中嗡鸣声不断,一直以来红线庙的那晚,那个催促着她的声音在脑中越发明晰。
——世间之人皆有命数,若你诸事不顺,必是有人挡了你的命。
——你害怕杀人……哈哈哈哈,墓穴里的骨头们也都是这样想的。
——狠下心去做吧,这世上做人上人的,哪一个不是满手鲜血,去做吧……
她猛灌了一口冷酒,抬眸看向金华殿中央。
夏洛荻被点上去,还真的有人搬了桌椅来,并用四面屏风将她围了个紧实。
“这是?”崔太后见一个提箱子的匠人坐在里面,而夏洛荻也找人借了把折扇进了屏风里,有些不明白。
“回母后,此乃‘影子屏风’,炀陵城中当下时兴的物事——说是有善口技的说书先生坐在其中,一边说书,一边用口技来叙其声,再让怕匠人在屏风上以皮影演,如是声、形、事皆能同时观赏。”
“却是个新鲜玩意。”崔太后转念一想,这影子屏风这般复杂,若非有所准备,岂敢上来献艺,遂面色略微转晴,“看来是下了些心思的,也算她有些眼色。”
一侧的封瑕看到蓝后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便道:“莫不是有什么惊喜?”
“陛下且看着吧。”
“卟”一声折扇敲桌子响,金华殿中众人俱寂,殿内烛光挑暗,唯余屏风上有一男一女两个皮影人。
略带靡哑的女声自屏风内传出,平铺直叙开一桩故事。
“却说某年某月,有富商齐某乃回家奔丧,兼与同族兄弟争夺家产。回京路上,在布庄遇见一佳人薛氏,与薛氏相处多日后,娶其为妾,养在当地,因富商齐某还要仰仗家中悍妻的家世为自己争夺家产,又唯恐此去遭同族兄弟谋害,便在回家前将一半身家托付于薛氏,嘱咐她等他争夺家产成事,便回来接她,期间切不可与他人说任何关于自己之事,为确保稳妥,又将薛氏之事交给手下一掌柜,命其不时看护薛氏,以免人财两失。”
“齐某离开后,薛氏便有孕,十月后诞下一女。久未见情郎,薛氏十分想念,更想让齐某见见自己的女儿,但齐某留下的下人看管她甚是严苛,让她被圈禁在小小的宅院里不得出。”
皮影从成双成对,到女人抱子独守空房,哀婉不已。
“齐郎啊齐郎,你为何不来见我?莫不是城中有那千金贵女,还是家财万贯,好叫你迷了眼?忘了几十里城外,还有我这么一个红颜?”
“年复一年,倘若囡囡将来要问阿爹何在?我要如何作答……再等下去,等到我容颜衰老,你岂不是会忘了当年卿卿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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