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前来回禀,说:“门口的侍卫在外拦住了个女人,说是想见您,还拿着咱们侯府的令牌呢,您要见见吗?”
钟宅内外都有身手高强的侍卫把守,婉婉也不怕对方生事,便教临月去将人请了进来。
来人进屋里一瞧,却是先前曾见过面的宋眠。
宋眠自得知城中的告示起便焦急不已,但临到真正见到婉婉,却又难言半句。
她只记得钟牧临走前都还为小妹着想,不肯显露身份打搅小妹的生活,而自己动用了灵州所有的人脉都无法探听到钟牧在狱中的消息,这一遭前来,却是要把钟家的伤疤揭开……
正不知如何开口之际,婉婉便已好似看出了对方的踌躇。
“嫂子不必避讳,我已经都知道了,”她上前,握住宋眠的手,“也请嫂子暂且稍安,夫君会全力保兄长无恙的。”
宋眠看得见她眼底深深的青色,至亲之人危在旦夕,还叫她反过来安慰自己,宋眠自觉惭愧。
“你既然都知道了,便叫我的名字吧,我担不起你一声嫂子。”
婉婉一时稍怔,倏忽听明白过来。
于是那些原本还为兄长这些年至少还有相爱之人、有温情相伴所生出的些许安慰,顷刻间也荡然无存。
兄长这些年都是孤独的。
她在盛京锦衣玉食时,兄长一人一剑隐姓埋名,便背起了全家的血债。
婉婉仍旧记不起当年的情形,如今说来她应当是幸运的,从前忘记的记忆,无论好坏,她都已然彻底想不起来。
可哪怕是陆珏仔细修饰过的言语,旁观者一般避重就轻地描述,也足够教她从心底里生出无尽地悲痛。
钟家整整一百三十六人啊,只存活了她与兄长两人。
在婉婉前尘尽忘,只管待在祖母与夫君的羽翼、疼爱下无忧无虑的日子里,这些仇恨、重负,全都由兄长独自背负。
他累不累呀?
婉婉的眼圈一霎那间便红透了,整个人的心都好似被一只锋利的爪子狠狠握住,她捂着心口,几近透不过气来。
宋眠吓坏了,连忙前来扶住她。
素手搭在婉婉纤细的皓腕上时,宋眠无意摸到她的脉象,不知是摸到了什么,眉头稍皱了下,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又摸不到了。
“给我说说兄长吧,宋姐姐,你给我说说他的这些年吧……”
婉婉紧紧捏住她的手,宋眠只好暂且先收回思绪。
她扶着婉婉先往软榻上去坐着,而后娓娓道来,这些年与钟牧实则寥寥无几地几回见面,从一线痕迹中,便得以窥见他过去那些年的经历。
榻上小桌一缕幽幽的檀木香,袅袅飘了小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