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设在府中晏山居,女眷席面最上首坐着的是陆老夫人,身侧陪同着一个十五六芳龄的姑娘。
生得朱唇皓齿、乌发如缎,一双盈盈秋水瞳干净纯澈,笑起来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灯火绰约下却添几分娇媚。
“老夫人身旁那是陆家哪位小姐?”问话的是个刚搬来盛京的官家夫人。
话音落,便听旁边人笑道:“那姑娘可不姓陆,而是原先灵州钟家的小姐,四年前灵州发疫病,全家只剩了她一个,陆老夫人念及故人情分,便接到盛京来养了。”
“倒是个苦命的丫头……不过看她如今得了老夫人欢心,那么个美人胚子,说不得往后就留在这侯府里了,也算因祸得福。”
“没见识,这盛京是什么地方,她在侯府住着那是寄居,哪里还真上得了台面?否则何至于现如今及笄半年,来侯府说亲的人不少,却个个儿都只想纳她做妾。”
说罢一声嗤笑,所谓该是什么出身就是什么出身,泥做的瓦罐儿就是往金池里过一遍,它也变不成金樽。
盛京是个富贵窝,却也是个名利场,这儿的人,天生就会给人分三六九等。
婉婉就属于这些人眼里,最不尴不尬地那一等。
宴席过半,陆老夫人身边嬷嬷忽然上前回禀道:“忠武将军府上章夫人递了话,说想单独拜见老夫人。”
没说究竟何事,但既是提了单独,婉婉也不便在旁伴着。
她也累了,临走时在廊下与章夫人打了个照面,三十多岁风韵正盛的贵妇人,眼中颇有几分精明,对方目光从她身上流转而过,不遮不掩带些打量的意味。
婉婉觉得不甚舒服,却不解其意。
她方才席间浅酌了两口,在外头教夜风一吹,脸颊忽地腾腾烧起来,酒劲儿窜上了头,眼前便有些犯晕。
此处离小厨房不远,婢女云茵便扶她进了一旁的亭子坐着,留下灯笼后,独自折回了晏山居去取解酒汤。
树影间灯火疏微,虫鸣此起彼伏。
婉婉靠着雕花围栏上歇息半会儿,不多时却听见左后侧林荫小道上传来一串略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些踉跄。
回头借着灯笼光去看,那竟是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瞧着应是府上宾客,可此处乃府内后宅,外男闯进来那是有失礼数。
那人也肯定在席面上喝了不少酒,婉婉迎着风都能闻到浓重的酒气,见他径直朝亭子中来,她还得避他的嫌。
“公子勿要再往前,这儿已是女眷后宅之地,你走错地方了。”
姑娘柔软的声音随风飘进耳中,男人果然停住了步子。
按理说寻常人若是守礼,至此便该致歉离去,但他没有,立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冲亭子里望,只瞧见雕花围栏空隙中露出一块绣着海棠花的裙角,精致婉约,生生教他读出了几分欲说还休的意味。
男人不觉惭愧,眸中反而不遮不掩地亮了下。
婉婉藏在画柱后,亭外一时无人回话,她还以为那人该走了,谁知从画柱后探出脑袋去瞧,却竟猛地瞧见男人转眼已到了跟前,不由吓了一跳。
她是个娇小玲珑的身形,今日穿一件浅蓝色齐胸襦裙,深蓝色的衣带在胸前系出道微微凸显的曲线,领口之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肩颈肌肤,羊脂玉似得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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