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朱弦,也非常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她的,没有让她落入其他人之手。虽然当初的目的与现在,早已经大相径庭。
“我……真的可以退会吗?”赵麾试探性地向百里刀发起询问。
“……”百里刀无语,赵麾眼睛里那渴望、期待的神采过于明显,无异于一把刀狠狠戳上百里刀的心间。
“我他娘的真是瞎了眼。”百里刀咬牙切齿地说。
“要是可以一棒子戳死你,我一定会更开心……”百里刀从地上捡起一截烂桌腿,握在手里。
赵麾了然,为自己的浅薄感到后悔,他低下头,敛好自己的情绪。
百里刀当然不会用烂桌腿戳死赵麾,他只提着那截木头,自己跟自己置了一会气,便把烂桌腿啪一声丢到了地上。
他扬声唤来堂外职守的兵头,问他们西厢房收拾好没有?
兵头答,都按当家的要求,收拾好了。
百里刀点头,一把拉起站在一旁独自悲伤的仇尚志,两个人头也不回地一起朝房门外头走,一边给那兵头撂下一句话:
“去,带大公子去西厢,加派人手把院子锁起来,谁也不准进去,更不准出来。吩咐下去,明日卯时,全体人都到隐月台去,大公子要行退会仪式。”
……
赵麾住进了西厢房,西厢是一处三进的大院子,从前赵麾回隐月谷就是住这里。今日,发生过这么多事,百里刀依然安排赵麾住这里。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花一草,精致细腻的景观,含蓄又奢华的家具物件……百里刀甚至一如既往贴心地在床头的窗棂底下给他放了一把弹弓,这是赵麾小时起就养成的习惯——
他喜欢靠在床头的时候、睁开眼睛的时候拿这弹弓射窗外的鸟。
赵麾的心,不动,是不可能的。
因为原生家庭的缺位,百里刀占据了赵麾生命里几乎所有的记忆。曾经的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够想得起母亲那双漂亮的眼睛,和父亲粗粝的大手。
直到后来他回到了龙城,见到梦里才会出现的母亲和父亲,尘封深处的记忆与现实才终于重合。
赵麾很开心,这种开心似乎只是出于这具身体的本能,让他咧开嘴笑,叫爹和娘。但赵麾真实的情绪里面,更多的却是不适应。他已经习惯了生命里没有爹娘,也习惯了叫义父,突然改口叫别人爹娘,他相当不习惯。
直到赵炳忠为保赵麾激怒朱校桓,冤死狱中。再后来朱校堂与高帜率大军来龙城,赵府被查抄,紧急时刻,母亲季萍带着赵麾来到厨房,拿起灶膛里剩下的炭,把赵麾的脸给糊了个严实。
“儿子快跑,从狗洞钻出去,往南边跑,随便找一户好心人,求他们收留你吧!”季萍这样对赵麾说。
直到这一刻,赵麾才终于理解到了什么是深刻于血脉的亲情,什么叫家。
眼看煊赫如斯的赵家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崩塌,而这家里的所有人,包括赵麾至今都认为“不大熟悉”的几位哥哥,没有一个人把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归咎到他的身上。
赵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把赵麾看作这个家很重要的一分子,没有人把赵麾推出去送给皇帝派来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要求他不许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