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进山的三轮蹦蹦上一路颠过去,遇到下雨不敢进盘山道,只能换成牛车。
最后牛车也陷在了泥里,他只好忍着颠成三瓣的屁股,光脚淌过齐小腿深的淤泥,艰难辗转,终于在傍晚到达了剧组。
池星焰嫌弃地看着自己浑身泥浆的狼狈样子,忍不住想,妈的宋思危,我可是使出吃奶的劲儿翻山越岭来看你的,要是被我发现你跟男狐狸精有一腿,你给我等着瞧。
等见到宋思危的时候,池星焰满腔的抱怨忽然被堵在了喉头。
宋思危实在太瘦了。才一个月不见,他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两颊深陷,颧骨高耸,皮肤也晒得黑了三个度,只剩一口白牙能辨出人样来,白衬衫和长裤空荡荡地挂在削瘦的身躯上,活像个从远处逃荒来的难民。
池星焰眼圈一红:“哥。”
宋思危手里夹着支烟,习惯性地抽一口,随口应了一声:“回来了。”,转头继续跟人讨论剧本,见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才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朝门口看过去。
池星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宋思危。
宋思危怔了怔,扔掉手里的烟回抱,轻轻拍他的背:“你怎么来了?”
手臂里的腰细得一把就能握住,池星焰这颗中二幼稚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是什么滋味,他说话都有点哽咽:“想……来就来了,这才一个月,你怎么成这样了?”
“演戏嘛,融入角色……”宋思危说着往他头上摸了一下,弄了一手泥浆,又摸了两把,发现他全身都是湿的,顿时有点生气,“你冒雨来的?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等天晴了再过来?”
池星焰眼睛红红的,刚抬头要说话,宋思危又管教道:“冻得都哭鼻子了,出息得很。”
池星焰一腔的心疼感动被堵得死死的,嘟囔道:“管得真多。”
两人旁若无人地斗了一会儿嘴,才想起来要照顾旁边吃瓜群众的观感,宋思危见池星焰这副落难王子的样子实在滑稽多过帅气,只得叫剧组的助理过来,给了钥匙让他领池星焰去自己房间洗漱换干净衣服。
池星焰被领到村民的小院子里,才发现宋思危的居住条件简陋至极,除了行李箱和吃饭喝水用的器物,屋里就只剩一张桌子和散落在各处的剧本纸张,下雨天屋里还跳闸断了电,灯亮不了,洗澡也没热水。
池星焰叹了口气,心道宋思危这个戏疯子应该压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他索性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晕晕乎乎地在宋思危的行李箱里翻找换洗衣服,毛手毛脚地把东西摆了一床。
突然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池星焰吸了吸鼻子捡起来,仔细辨认才发现,那是一个旧得四角都脱了皮的钱包。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池星焰都希望自己是个近视眼,又或者,希望自己在这一刻彻底发烧晕过去,这样他什么秘密都看不到,什么猜测也不会有。
只可惜,他一点也不瞎,头脑也还算清醒,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旺盛的好奇心。
他抽出钱包里那张被塑封好,小心裁剪的照片,看着上面笑得爽朗的宋思危同另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男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忽然感觉脑袋里像受到了重锤一般,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破案了……
宋思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地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