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璞宁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松开了陈安抓着程倩的手:“怎么还没聊完呢,都几点了,倩姐该去进货了。”
陈安抬起头,看了看墙上并不存在的 “表”,猛地恍然大悟道:“哎呀,还真是。倩儿,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赚钱。”
贺璞宁给程倩使了个眼色,对方默默地意会,用嘴型无声地叮嘱他记得吃饭。贺璞宁点了一下头,目送她缓缓起身离开。
病房的门被再度关上,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安的手还被他牵着,贺璞宁蹲下 / 身和他平视,低声问他:“记得我是谁吗。”
陈安怔愣片刻,突然一改方才对程倩的态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嘴里愤愤道:“你是难缠的小兔崽子。”
贺璞宁哑然失笑,望着他的掌心柔声说:“可不就缠着你不放了么。”
发着烧的陈安变得坦诚又可爱,贺璞宁莫名想逗他,又问:“那你喜欢小兔崽子吗。”
陈安摇摇头:“不喜欢。”
贺璞宁气得捏了一下他的手指。正要问他为什么之际,却听见陈安继续自言自语:“要是不喜欢就好了……”
贺璞宁动作一顿,循循善诱地靠近他:“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没想到陈安却支支吾吾地道:“我不说。”
他声音带着委屈,听上去却十分坚持,任凭贺璞宁怎么哄劝也不肯回答。
“我不会告诉你的。说了…… 会把他带坏的。我都二十好几了,小普才多大呀,他还要考大学呢……”
病房内一片安静,夜里无风,只有输液瓶规律地滴答作响。
过了许久,贺璞宁才理了理陈安头上有些歪的毛线帽,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小兔崽子早就变坏了。”
断断续续地熬过了二十来天,陈安的烧才终于退了下来,血小板和白细胞都恢复了正常,也宣告着又一个疗程的结束。
陈安的意识也恢复了清明。过去的一个月如同做了一场半睡半醒的梦,如今好似大梦初醒,他望着窗外洒进来的初阳,竟有片刻的恍惚之感。
虽然这次长时间的发烧把每个人都吓够呛,但疗程后的检查结果竟然还算不错,血糖血脂都恢复了稳定,肿瘤标志物也没有什么异常表现。许明辉看着化验单难掩兴奋,想着或许真的天无绝人之路,如果再做几次放化疗都是这样的好结果,陈安就不用再继续遭罪了。
陈安这两天已经恢复了精神头。听到许明辉带来的好消息,又听说自己这两周都不用再做化疗,便忍不住动了心思,问他能不能出去走溜达溜达。
许明辉想了想,说可以,但是要戴好口罩。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拉着贺璞宁回了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