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夜啊?” 对方终于看了他一眼,见他是个生面孔,“头一回来?”
“嗯。”
“行,那给你算便宜点儿,包到早上八点,八块一口价啊。”
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其实并没有怎么便宜,不过也比最初的价格优惠了一些,贺璞宁把手心里的钱摊开,在桌面上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一一的抚平了,才递出去。
老板飞快地把钱抽走,他看了一眼,方才的动作似乎无济于事,那张刚铺好的钱立刻又被捏皱了。
“泡面还要吗?”
贺璞宁垂下眼,攥了攥兜里仅剩的一张十块钱。
“不用。”
“037,直走到头往右拐,桌子边贴着座位号,自己找就行,给你开好了,记得啊,早上八点准时下机。”
“…… 谢谢。”
对方已经重新带上了耳机,继续刚才的枪战电影,又顺手从手边摸了一根火腿肠塞到嘴里,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回话。
网吧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座椅可能压根没换过,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脏兮兮的网面坐垫上面全是残存烟灰烫出来的窟窿,桌面上还有没收拾干净的瓜子皮。
贺璞宁抽了几张纸擦了擦,他现在没什么资格去矫情。
坐下后下意识地按了开机,对着熟悉又陌生的电脑桌面,却并没有点开任何页面的想法,贺濮宁只是对着屏幕发呆,平息着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人也逐渐冷静下来。
贺璞宁自幼在北京长大,接触的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他见识过的事情并不少,对同性恋其实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亲近之人的身上。更何况是陈安。
他甚至在某一个瞬间想过,就这样跟陈安一直在一起。
每天早上起来,去集市买肉买菜,和熟识的老板讲价,将买好的食材放在车筐里面。然后回到面馆帮陈安揉面,招呼客人,收碗洗碗,擦桌子,扎帐。
晚上躺在上铺的床上,看着伸手就能够到的破旧屋顶,听着下铺陈安的均匀呼吸声,第二天迎着晨光再一次起床,洗漱,买菜。
安稳又平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什么变化,也不需要什么变化。
只是陈安似乎并不这么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陈安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陈安在老家是有个亲弟弟的,他少年时和父母决裂,跟弟弟也从此断绝了往来。贺璞宁时常觉得,他似乎把对弟弟的那份送不出去的感情,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仿佛对自己好一些,那个他从未见过的 “弟弟” 就能过得更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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