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次诊断结束后,我瞒着所有人打电话叫回了当时还在部队的孟兮只。
孟兮只一听说我生病了,立马就向领导请了假,穿着军装就出现在了医院的长廊。
我平静地告诉了他我患了脑癌的事情,并让他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孟兮只和我认识了三十二年,友情早就成了亲情。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表现得比我还要崩溃,吵着要见医院院长,让其派来医院最好的医生给我重新检查,如果不是我这个病人强制按住他,他大概就要脱掉他那身引以为傲的军装了。
我抱着他崩溃大哭,为命运的当头一棒,也为我寥寥无几的生命。
确诊后的一个月,我想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下定决心和张开霁离婚。
虽说现在医疗发达,就算是闻风丧胆的癌症,也能通过手术彻底痊愈。但手术有风险,是否完全康复还要看个人,而且术后也会有后遗症,稍不注意可能就要落下个残疾,像是我脑子里长的这种大脑半球肿瘤,不但会让我脾气更加暴躁,引发癫痫,更是有可能导致我未来彻底丧失记忆,感觉障碍,甚至是失语。
我可以承受得住肉体层面的痛苦,但我无法接受记忆的残缺。
我爱张开霁,我离不开他,但我更不想拖累他。
我知道张开霁的品性,如果他知道我生了病,肯定会放下一切来照顾我,可他的事业才刚入正轨,他的前途还是一片大好,如何忍心让他放下一切去照顾一个可能时不时就身体抽搐,感官丧尽,瘫痪在床,只会无端发脾气,却不记得照顾他的人是谁的拖累。
原谅我的悲观,我只能在我活不长的前提下去设想我和他的未来。
自他弟弟去世后,我成了他心灵唯一的慰藉,每年到他弟弟忌日的那几天,张开霁都会旧疾复发,只能向学校请假在家养病。每当浑身冰凉的他抱着我的时候,我都在想,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没能从弟弟的死走出来,所以才会在每次病情稍微好转的时候紧抱我不放,牢牢地抓住我,生怕我也从他的身边离开。
溺水的他实在太需要一根能让他紧紧抓住往上游的绳索了,如果我真的去世了,我无法想象张开霁该怎么活下去。
爱一个人不是希望他能随你的死而死,而是希望没了你,他也能好好活着。
于是我做了这辈子最痛苦也是最任性的选择,将张开霁从我的身边推开。
强迫不去爱一个人比死都难,但如果能因此让张开霁活在对我的恨意中,只记得我狠心和他离婚,忘了我这个人,或许才是最优的解答。
在和张开霁离婚后,我就告诉了我父母和孟兮只,如果我死了,不要告诉张开霁,如果他问起,就说我去了国外,还谈了新的男朋友,要不然我就不配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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