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容把手插回兜里:“别。我不爱你。”
“她觉得她自己对不起我。”阿初爽朗地笑,笑完颇有些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后来我爸跟她妈结婚了,她觉得她和她妈妈抢走了我爸。其实我一点也不怪她。能抢走的东西有什么好的,她明明自己也不快乐。”
“我唯一一次怪她,就是她想把谢林推给我。”
“很狗血是不是?”
关容没有回答,他靠在女儿墙上朝下看,看了半天忽然对阿初说:“你看,下面木兰起苞了。”
阿初盯了一会儿他的侧脸,后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应:“看起来今年要爆花。”
“春天来了嘛。”关容说。
阿初“嗯”一声,他说:“春天来了,大家都要长大的。”
“那你现在长大了,处理好小时候的事情了吗?”阿初嗤笑。
关容说得很慢:“谁说长大了是要处理好小时候的事情啊,长大了就是带着小时候的事情继续长大而已。只不过不会炸天炸地了,最重要的是不会炸自己。”
风从远处来,好像确实带上了某类花粉的味道。关容又叹气:“又要过敏了啊。”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尽,算起来是瓶子该睡觉的时间了。这些天酒吧重新开张,加上前前后后那么多事情,敏姐实在忙不过来,关容干脆跟她讲了不送瓶子回去。
开开门,客厅光线黯淡,只在沙发旁边亮着一盏小夜灯。这灯是两个人从A镇回来之后,关容特地去买的。现在只要一没有光亮,他就会想起陈越持在黑暗中一个人蜷缩睡去的情状。
陈越持的房门虚掩着,透出一丝光线,正好照到关容脚下。关容低头看了一会儿,朝着门缝走过去。
被子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身形的起伏,陈越持坐在床边,大半身子背对着门口。从关容的方向能看到他牵着瓶子的手。里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关容听了几句,发现讲的是改编成了少儿故事的《隐身新娘》。
瓶子很久没有找到人听自己说这么多的话,声音都迷糊了还在说,关容看一眼表,已经快要十点。陈越持多半已经劝过几次,当下说:“瓶子,真的该睡了。”
这孩子平时懂事过头,但偶尔难缠起来不好对付,关容正想进去,就听到瓶子说:“那哥哥下回还跟我玩吗?”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陈越持答得轻:“当然啊。”
得到保证,“说话算话”后半句都没能发出声,瓶子已经睡过去。陈越持仍旧在床边坐着,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过了很久,关容才听到他自言自语一句:“你应该要叫我舅舅。”
回答他的是瓶子悠长安稳的呼吸。
关容悄无声息地退回客厅,在沙发上坐着。不知不觉就沉入梦里。醒来是因为有人在他身上搭被子。
关容睁开眼睛,看到陈越持。小夜灯的光照得他的五官格外深邃,尤其是眼睛。关容抬手摸到陈越持的脸,含混地喊:“崽。”
“我在。”陈越持轻声答,“哥你想在这里睡还是回屋?”
关容困得思维混乱,说:“懒得走了。”
陈越持应了个“好”,下一秒关容却发现自己悬空了。没有人这样抱过他,而且他也不轻,但他在昏沉中笃定陈越持一定能抱稳他,居然安心地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