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那时候高杨的表情，他们在纽约他一处新租的公寓里喝酒，当时高杨刚刚重新同屠芳芳相遇,屠芳芳因为已经感染到其它脏器的肺炎被送进加护病房,而高杨,只能在每天的下午四点，穿上全套的无菌服，进入病房的外间,隔着玻璃看上一眼。

那日高杨下班后到达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病危通知书，他十分沮丧，后来直接从医院驱车来到几十公里外的Andy的新家。

他们开了一瓶88年的红酒，因为天气寒冷，他们守在一只公用的壁炉边对饮，墙壁上挂着的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将高杨的侧面，映照得好似哪个艺术家手下的雕塑品。

都说男人晚熟，有些男人，可能要到四十岁以后，才能明白人生也有责任和义务，Andy虽然不至于顽劣至此，但对于高杨的深情，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他便问他，“好姑娘这样多，华人社交圈里，光是看上你的大家闺秀，一只手掌都数不过来，为何要如此执拗，执着于一份瑕疵颇多的感情?”

他还记得高杨当时的表情，冷漠，疏离，黑色的眼珠随着灯光的闪映微微动了动，他曾经是那样一个懒得解释甚至不愿多嘴说一句废话的人，可他却也在那个午夜里，同他一起守在熟睡的叶佳晨身边，与他交涉，同他对峙，最后竟然落得一拍两散离职出走的境地。

那样的决绝和果断，是不是因为他爱叶佳晨，他的感情一向浓烈，可这样并不代表他Andy就不果断就不浓烈就爱得更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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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到达表弟婚礼现场的时候,婚宴已经开始，刘丽芳举手示意他座位位置，Andy猫着腰走进去,坐下没多久就全场暗灯司仪讲话,都是标准流程，刘丽芳这辈子参加过的类似婚礼不下百场，穷极无聊便拿身边的Andy当解闷儿的，她凑过身去，连开场白都懒得讲，直接张口问道：“小叶准备离职,跟你说了没?”

Andy满脸惊讶，却并不显山露水，只微微敛了瞳仁,点点头当作回答，漆黑的舞台上有一束光自上而下，自左而右地扫射而过,Andy有一瞬间的眼盲,再次重新获得视线的时候，眼前一对新人手挽着手,正从拱门处缓缓走来。

刘姐以为Andy这是默认，充分发挥了中年妇女的碎嘴本事，Andy眼前只有刘丽芳那张上下翻飞的双唇,听她喋喋不休地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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