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还有一个身染重疾的母亲。他需要给母亲治病以及抚养弟弟妹妹长大的金钱,他应征了皇帝的召令。
只要加入队伍,他就能为母亲治病,只要使神祇受伤,他的弟弟妹妹就可以像其他所有的孩子们一样背上书包,走进学院。王室会抚养他们直到成年。
阮笙因为被迫共情而痛苦地落泪。
她失去了镰刀的庇佑,无助地跪坐下来,而沙利叶依旧尽职尽责地站在一边,用笔记录,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她仅仅是在梦境里度过了一小段时间,在承受了巨大的信息量的同时,还要应付突如其来的塔纳托斯的考核。即使做了那么久的准备,现在看起来却那么好笑,像是脆弱的一张纸,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那是当然啊。
她痛苦地想。
毕竟她是阮笙,又不是海洛茵。
只需要几十个人的负面情绪,就能够击垮她的理智防线。如果是在战场上,几千几万几十万人呢?
那些塔纳托斯是怎么做到的?
阮笙低着头,双手撑着地面,支起浑身所有的劲儿。
她感觉到眼眶不受控制地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水,这不是她的眼泪,这是那些逝者的眼泪。她们死得太过突然,太过猝不及防,连泪水都没有时间流。
锁链传输养分的同时,想必也把苦涩的泪水一同汇入她的泪腺了吧。
在魔域那么久,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
好不容易来了梦境之中,才看了几天众神山的风景,来一趟人间,视线不是被猩红覆盖,就是被眼泪模糊。
……真希望自己瞎了,最好也一起聋了。
与被负面情绪不知不觉感染的想法一同升起的,还有轻快的,神明一般降临的,来自窗外的低沉、磁性的嗓音——
“小乌鸦,我一不在你身边,就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黑发的青年笑吟吟的,背着月光,一手扶着窗棂,半蹲在窗台上,祂的背后,张开着巨大的黑色翅膀,逆风轻轻扇动着,黑色的、轻盈的羽毛在空中飘落,被吹散了一地,
“果然,没了我还是不行呢。”
风把阮笙的兜帽吹落。
她转过头,怔怔地看着祂眯起来的月亮弯弯的笑眼。
卢修斯把手心朝她摊开,那里躺着一枚黑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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