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动情愿去边远地区,谁都不知道个中原因。
阮笙知道。
她跟随军队一路飞过山川、河海,飞过针叶林,飞过高原,看着德莱特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指挥作战着。
——德莱特已经心存死志了。
他从前一直一丝不苟,处事镇定,情绪也很少外露。
然而现在,眼神已经是一潭死水了。
阮笙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德莱特的眼睛,他们同乘一辆马车,阮笙坐在德莱特的对面,能观察到他自然垂下的鸦睫和湛蓝色的眼瞳。他尽管眼底青黑、疲惫不堪,却依旧保持着对外界高度的敏锐。
然而现在,即使是在凶险的战场上,他也时不时走神,就像是当初的阮笙一样。
之前他的眼睛是一片海,现在是一汪没有活水的潭。
之前是帝国的鹰犬,现在他的眼睛是两枚磨损的玻璃珠。
训练场上的走神有人提醒,战场上却没有。
“团、团长——!!!”
凄厉尖锐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德莱特来不及回头,一支毒箭贯穿了他的左肩。
他怔住,身体晃了晃。
还没反应过来,另一支箭紧随而来,伴随着“叮”的一声清脆碎裂声,他胸前缝着的玫瑰项链应声而碎,箭继续扎进了他的胸口之中。
玫瑰色的宝石像水滴一般在空中迸裂开来。
德莱特第一反应,不是去检查伤口,而是下意识伸手去抓那朵碎裂的玫瑰。
“海洛茵……”他的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士兵们乱成一锅粥。大呼小叫着赶上前,防线出现了缺口,被轻而易举地击垮。
深色的血从左胸口涌出,心脏一窒,德莱特朝着前方跌去。他在碎裂的宝石之间看见了朝他射箭的敌军,那是一个再普通、平凡不过的士兵,可是德莱特却觉得,他好像看到了她。
她玫瑰色的长发迎风飘着,抬起手里的弩|弓,唇角噙着快意的笑容,用他曾经教导过他的技巧,瞄准了他的心脏。
下地狱去吧,德莱特。
她好像这么说着。
德莱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他掉下高台,发出巨大的响声,身下绽放出一朵忏悔之花。
*
听到寒风呼啸声,阮笙就知道自己又来到了北国边境。
她冻得直打哆嗦,连翅膀都变得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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