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每个周六李庆江都会带着熊小乐回市中心的花园洋房,离穆城家并不远,这一路再觉得漫长也终于还是到了。
时夏星道了声“谢谢”正要下车,穆城却反手上了锁,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发动了车子。
穆城很少自己开车,有限的几次都十分稳,从不贪速度,此刻却足足有一百二十迈,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区这样开,时夏星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
她拉着右上方的扶手连声劝穆城慢一点,他却恍若未闻,一直开到了湖边才肯停。
“你发什么疯!撞到人了怎么办?”
穆城并不说话,摸了根烟出来,伸手问她:“我的打火机呢?”
时夏星在包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还给他,穆城低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半天才吐出烟,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当然有不会撞到人的把握,我活到快三十岁,唯一没有把握的,大约就只有你。”
☆、可惜
时夏星的肺不好,闻不得烟味儿,车里的空间又窄小,不过数秒就觉得胸闷难忍,便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华灯初上,夜幕尚未完全降临,此时正是这个城市最美的一刻,万家灯火始亮起,连这样远离住宅区的风景胜地也染了一丝幸福的烟火气。
吹了好一会儿风,时夏星仍旧觉得透不过气,又偏偏不肯承认真正让她感到胸闷的不过是穆城说的最后那一句。
天色越来越沉,湖堤两旁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依次亮起,时夏星忽然想起念中学的时候从王小波的《绿毛水怪》中看到的那首写路灯的诗。
那一年的冬天,兼职的西饼店下班的晚,陆执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变了块酒心巧克力,剥开锡纸放到她的嘴巴里,甜味儿由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她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冲他甜甜的一笑,陆执握住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其实西饼店里有空调,她又一直忙着并不冷,反倒是他在外头等了太久,连手心都透着丝丝凉意。
那时的她才十八岁,还不会化妆穿高跟鞋,走路时最喜欢蹦蹦跳跳,拉着陆执的手从一个路灯影儿上踩到另一个,弯弯长长的小路,走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得漫长。
“大团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上,吞吐着柔软的针一样的光,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她念王小波的诗给他听,摇着他的胳膊问是不是很美,陆执点头说好,其实他从小在法国长大,中文极差,根本欣赏不了。
她故意为难他,问他好在哪儿,他当然答不出,只好承认不过听了个半懂,她笑话他是假洋鬼子,母语说的还没有法语好,他就一直温和的傻笑,眼睛弯弯的,眸子十分清亮。那时的她觉得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他还好看比他还温柔的男人。
时夏星转过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穆城也走出了车子,斜倚在车门上看着她,他的腿很长,从这个角度看,简直和漫画中的人物的身材比例一样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