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大半年,他早摸清楚了她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臭毛病,放下了书就要拿她,小丫头也留了心眼,立马踩着拖鞋踢踏着跑上了楼,逃亡一般头也不回。
他打算穿鞋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那双男士拖鞋已经不见,目之所及只有她的那双,小而窄,自己怎么也穿不下……
只能转身对着楼梯喊了句:“谭怡人,我等你考试成绩下来。”
魔星,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词。
谭怡人成绩差得太多,早先谭耀祖又放养且娇惯,从不严厉督促她学习。谢蕴来后,从两人真正熟识开始,她才算拿出了些学习的诚意,那也是高三上学期结束后的事了。
她这所高中是当年谭耀祖花了钱给送进去的,成绩优异的学生数不胜数,最后那个学期她课程堆得很满,家教接连往家里来,成绩却还是中下游飘荡,谢蕴总觉得她没彻底学进去,又忍不住反驳自己,也许她真的只是如谭耀祖一样有些平庸呢。
这么一想,有些话就咽了回去,让家里的阿姨常给她坐些爱吃的东西,成绩这回事还是别过分在意。
但那半年每天晚上二楼走廊的灯,都是他看着谭怡人房间归为黑暗后关的。
入夏前的一天,当时已经很晚了,日期越来越接近高考,满城的考生都在紧张状态。他不知道多少次推开自己的门,看她房门下面的那一条缝隙仍旧没有变暗,再确定手腕上的表走到了凌晨一点。
谢蕴站在她门前,想着小丫头是不是忘记关灯,便直接开门进去。第一眼下意识地往她的书桌那看,椅子上空荡荡的,第二眼才发现房间空地的那块地毯上放着张小桌子,桌面上趴着个人,正坐在地上。
可不正是谭怡人。
他还以为听到的啜泣声是幻觉,她一抬头看过来才发现不是。
小丫头哭了,哭相惨烈,平时那张过度冷淡的臭脸终于崩塌,她要短暂做会儿正常少女。
谢蕴坐在她旁边,生涩又生硬地问:“怎么了?”
她埋头,语气无礼又蛮横,“你凶什么?”
“……我凶你了?”
“傻逼。”
威风着骂完这句又委屈兮兮地抽了下鼻涕,谢蕴忍住了要收拾她的劲儿,大掌覆上她的头,她头发留得很长,黑而直,挂满肩背。
“别哭了,给我说说。”
她不理,他只能继续说,“……别哭了。”
说来说去还是句“别哭了”,他不会哄女人,也不会哄孩子,更别说不知道哄她到底算是哄女人还是哄孩子。
不到几分钟,他一手拿着纸巾,另一只手用力把她拽了起来,本想强行给她擦眼泪,谭怡人却顺势抱在了他怀里,谢蕴眼见着她满脸的泪蹭在自己刚换的睡衣上,甚至不知道有没有鼻涕。
她声音带着颤抖,哭着叫了句“小叔”,谢蕴心软,再不纠结,把人搂住,无意识地轻拍她的背,纸巾也落在一边无暇顾及,空出的手揽住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