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昏暗的车厢里,后座的人把玩着手上的密封文件袋,看着封面上写着的海城大学几个大字,半阖着的眼眸里乌沉一片。
傍晚,下班的白章回到家,没在屋里见着人,反倒是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白哥,我下午收到学校电话,说我的录取通知书被寄到学校去了,我要回去拿一下,顺便去孤儿院看看,不用担心我哦。】
“冒冒失失的,让学校转寄过来不行吗。”白章好笑地吐槽了一句,然后发了一条微信给郁欢,问他到哪里了。
黑色轿车在高速路上向北飞驰,看着屏幕上充满关心的问话,顾燃抱着怀里昏睡的人,表情冷淡地模拟郁欢的口吻回了信,然后摁下了关机键。
*
封闭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压得里面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这已经是郁欢第五次,独自在黑暗中醒来了。
这应该是他被绑架的第三天,这个时间,是他根据床头柜出现食物的次数推算出来的。
那天,他下楼去拿录取通知书,但他刚一走近绿色的邮政车,就被人用迷药从背后捂了口鼻,再次醒来,便是在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
在这三天里,无论他如何恐惧,如何愤怒,如何哀求,都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他仿佛被抛弃在了一个黑暗的孤岛里,眼睛成了摆设,看不到任何的东西,甚至看不到自己。
只有天花板上不停闪烁着的红色光点,能够给他一丝丝安慰。
被监控、被偷窥,原本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但这种可怕的关注,在无边无尽的、连人的自我都能逐步吞噬掉的黑暗和孤寂中,却俨然成了一种救赎。
郁欢把拴在手腕上的锁链握在手心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静静蜷缩在大床中央,眼睛空洞地睁着。
他一开始怀疑过,这是不是吴斐对他的报复,但这种怀疑很快就被推翻了。
如果是吴斐,这间房子不会连墙壁都钉上了厚厚的毛毯,仿佛生怕他情绪过激之下会伤到自己一般。
这种带着保护性的惩罚,除了顾燃之外,根本不作他想。
得出这个推测的时候,郁欢喜极而泣,立刻就对着监控器可怜巴巴地撒娇哀求了起来。
但很显然,顾燃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哪怕他哭了也没用。
果然是变心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狠心呢?
郁欢自怨自怜地想,想得眼泪是哗哗地流,完全忽略了他自己心脏的温度。
这副睁着眼睛空流泪的模样,看得监视器后面的人是坐立不安。
顾燃控制不住地想去抱起哭泣的人安慰,这三天他已经挣扎过无数次,但每次一瞟到桌子上无比刺眼的录取通知书,他的心立刻就重新被冰冻成了石头。
这小混账根本不值得他怜惜!
顾燃打定主意要给郁欢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生出逃离他身边的念头。
但今天郁欢却哭得格外的久,几个小时过去了,眼泪还没有停,哭得嗓子都哑了。
他从床头的机关处送了一杯水进去,他也不肯喝,最后哭着哭着,渐渐没了声响,眼睛也闭上了。
十分钟后,房间门被打开。
顾燃带着夜视眼镜,走到床边,看着少年一双红肿的眼睛,还有哭得干裂的嘴唇,伸手就想把人抱起来,趁人睡着了给人喂点水补充水分。
但他的手刚一碰到人,就被紧紧抓住了!
床上的人猛然弹起跳到了他身上,八爪鱼一般缠住了他,然后扯着嗓子放肆大哭。
“呜哇哇……顾燃你混蛋呜呜呜……你都去找你老情人了竟然还敢这样对我呜……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呜……我恨死你了呜呜呜……”
顾燃:“……”
这小蠢货出息了,竟然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哭几个小时就为了引他来……
他死死克制住想回抱的手,冷声道:“那你到底是想我,还是恨我?”
“恨你!”郁欢很有骨气地骂道,“我恨死你了!”
顾燃把人扒下来,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走。
郁欢慌了,摸着黑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重新抱住人,也不在乎什么骨气了,期期艾艾地哭着改口,“呜……我好想你……别把我丢在这里,哥哥呜呜呜……”
顾燃转身,看着那张令自己寝食难安的脸,愤怒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恨意。
他很想问,想我为什么还要走?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要改志愿!
但最终,他一句都没问出口。
他用力把郁欢推回床上,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圆柱形的,沉甸甸的,冷冰冰的,柱身布满筋络的长形物体。
“你不是说想我吗,我不信,你证明给我看,要是证明不了,我不介意一辈子关着你。”
郁欢看不到,所以他也就不知道,此时顾燃脸上的表情,究竟有多么危险。
危险中,还透着诡异的兴奋。
但他灵敏的直觉告诉他,顾燃不是在吓唬他,他是真的,能关他一辈子。
他一个花妖,长期不见阳光,是会枯萎的……
呜呜呜,就尼玛倒霉,撩一个校园世界的气运之子,居然还能撩出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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