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动,就那么看着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
他撑了眼皮尽力看清她的脸,竭力稳了声音问了句,“足不足够,留下他?兰兰,孩子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错,我还。”
她只是瞬息没回应,他就又道:“其他的伤,不是不还,只是不方便。不过你放心,来日我死之前,必定还你。”
说着,就声音放低了些问:“足不足够?”
她目光从他背上移开的同时,指尖落在他面前被褥上,用力一字一字写上——本就会留下。用不着你还。
他盯着那字看着,笑了。
“我信。”他点头,因痛而扭曲的脸都舒展了许多。
她收了指尖,面上的平静却在逐步破碎。
他冲击到她了,经过了今夜,她待他可还能做到泰然自若?能继续视他为可有可无?她怕是做不到了。
她感知到了他浓烈的情感,感知到他想要以心换心的迫切。热烈,真挚,不掺杂一丝虚假。
在这之前,她大概也只将他当做了调剂品罢了,放他身上的情绪微乎其微。他以为她是受了那些酷刑而恨他,其实,她压根就不怎么在意他。
因为她几乎全部的心力,全用来恨了另外一人。
若不是今日之事,她还没察觉到她竟是那般的恨那人,她以为自己能潇洒的做到将其视作无物,从脑中彻底清除干净。直至今日方发现,她所有的那些负面情绪,那些消极态度,全都是来自那人。
恨那人薄情寡义,恨那人欺骗利用。
因为没处宣泄,因为她与那人到底少了对峙这一环节,少了她歇斯底里的质问,所以这情绪终究是压在心底,如何也释放不得,也让她解脱不得。
恨的力量太强大了,牵扯着她了大半的心绪,因而对于其他人,她哪里还有额外的心思分过去?
蜷缩着手指缓缓喘息着,稍许,她又缓缓松开,在他难以置信的神色中,去抚他被冷汗浸湿的脸,而后狠掐了他脸一下。
从今夜开始,她不会了。
她要将那无谓的恨彻底从她心底清除干净。
可能时间会久些,可她会试着去做。她会试着去迎接旁人的善意跟温情,也会试着努力去回馈。
她扬了唇笑了,如拂开了阴霾,两靥生辉。
今夜起,她或许能真正迎来了新生。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