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意他那愕然而惊怒的模样,甚至还无声扯唇讽笑了下。随手将鬓边垂落的发捋到而后,她提笔蘸了墨,笔尖落纸——
‘要我做事,不必下这么大本钱,你可尽管直说。’
‘也请别拐弯抹角,省得我愚钝领会错了意思。’
‘想来行我诸多恩惠,是要我行些隐秘之事罢。’
“倒也无妨,你明说,我也不是不可以去做。”
“你说说看,是何事?可是要我去做耳目诸类的?”
“不过也是,除此之外,我也没旁的用处。”
“有什么安排你直说,说开了多好,便也省得你再费力气,不是吗。”
她笔下的字,字字如刀,刮的他肺腑生疼。
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酸涩呛了他喉管,熏得他双眼都隐隐刺痛。
他看向了她,她手执着滴墨的笔在那无声笑着,颊边带讽,乌瞳尖锐,可落他眸里,那分明是苍白无力,是如被撞的头破血流的困兽,走投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拢紧自身哀哀悲鸣。
“兰兰,我们回去。”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干涩的咽着喉,便要去拿过她手里的笔。她用力甩开他,沾了浓墨的笔尖迸溅了两人一身一脸的墨汁,可此时此景,他们谁还会在乎。
她垂落了阴郁的眸光,紧抿着唇角飞快的再下笔落纸。
“望你直说,直说,直说!”
三个直说,一字比一字用力,最后一笔几欲划透纸背。
这些字扎进他的眼底,扎的他心尖淋漓起来。
“够了,别写了。”他一把攥住了那笔杆,俊颜微微扭曲,看着她咬牙一字一句道:“你听好了,我用不着你做什么,要做早做了,何必待今日!更何况,即便要你做事,我也断不屑用这种法子来笼络你。你今日不信我不打紧,地久天长你总归会看得明白,我待你是真是假。”
她却想发笑,也真的扯唇笑了。
从前也有人说要善待她,可结果又是如何?
活成笑话一次就够了。更何况,现在的她还剩什么?说不了话,还满身的疤,有时候压不住情绪了,便如现在般神经质的模样。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自己此刻笑的是何等阴阳怪气,尖酸刻薄。
连她有时候都厌恶如今的自己,更何况是旁人。
反手推开了他,她继续蘸墨落笔,写下。
‘需要我做什么事,直说,我应了。’
‘其他的就不必了,别妄想我会给予任何回应。’
写完后她猛朝前头佛像处掷了笔,直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