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苑娘朝唯独留了下来的大方看了一眼,看他守着门不动,便没说话,跟着他走进了正房外卧。
“名额的事定了吗?”苏苑娘进去后就问。
“没定。”
“可有主意了?”
常伯樊迟疑着,末了问道:“苑娘可是有主意了?”
“嗯。”苏苑娘是有主意了,并且这主意她现在非说不可。
“说来我听听。”常伯樊扶着她坐下,掀袍在小几另一边一坐下就道。
“你不定,由他们定,是头破血流,还是安然无事,皆由他们自己来。”常伯樊又不去应考,本家一个名额也不要,他们又何话能说?苏苑娘说着,垂下眼道:“你事情多,这些事就不用管了。”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睑,落下了一片阴影,常伯樊看着她的小脸,久久没有说话。
他不言,她亦不语。
久久,常伯樊不自禁地叹了口气,道:“也好。”
他不管,他的这些亲族们怕是要闹得鸡飞狗跳罢,一家带着一家亲,一户帮着一户的忙,这人情牵扯着一家又一家,争夺起来,又有几家能幸免于难呢?到时候就都不太平了。
他罢反倒要太平许多。
这不是一族之长所做的事,可苑娘既然说出来,常伯樊在长长的犹豫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苦笑道:“就让他们胡闹一次罢。”
闹大了,就知道有人当家作主,主持公道的好处了。
只是放任一次,族内注定会伤和气,看的明白的也会清楚他的不作为,到底是与他为人相背。
可是他着想的同族中人不会为着他着想,而说出这话来的妻子,却是真心为他着想,见不得他委屈。
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听到他话的叹气,苏苑娘垂眼看着裙面不动,半晌后,她道:“你担着他们,他们要是念你的好,那担了就担了,可他们不念,你一个人能担得起他们的一时,能担得起他们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吗。”
常伯樊苦笑不休,他看着她紧紧抓着裙子泛白的手指,喑哑道:“是啊,担不起,担不起啊。”
只是人与人,哪是这般说的清道的明的。他不照顾亲族,罔顾他们的生死,他与他父亲又有何异?他无族长之信,就无族长之威,到时候人手哪来?威信何来?
他行走江湖,凭的是临苏常氏一门族长的名头。
不是他想担着他们,只是形势由不得他任情纵性,他只能一步推着一步,慢慢地把他手里垂死的局面盘活罢了。
这些话,说给她听,她能懂吗?常伯樊心中百味杂陈,看着她皎白的侧脸,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担忧、抚慰,他按捺下脑中的百端交集,颇有些小心地探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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