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太后的惊慌转瞬即逝,妇人穿好衣服, 冷笑几声,垂眸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舞月, 径直走出门去。
庭院中站着铁甲雄兵,前方是晏太师与李尚书, 中间的男子身如鹤立,缠花绣紫金外衣在月色与烛火中流光溢彩,脸上的银灰面具熠熠生辉, 众人皆是手握利器,就连太师也持把利剑,唯有他两手空空。
钱太后看清男子,脱口而出:“华……”随即闭了嘴,不对——绝对不是翰林医官院的那位少公子,此人气质肃杀凌冽,截然不同。
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却并不慌乱,她拢拢外衣,嘴角上扬,“怎么,各位是来给本宫请安吗?”
死到临头,还能神色不改,晏二公子笑了笑。他伸手摘掉面具,指尖微松,银灰的面具便燃在烛火中,飞灰一片。
男子青丝散落,幽深眸子里是世间最深的湖水潋滟,冷冷地:“儿臣来向母后请安。”
钱太后此时眼里才露出惶恐,如果说晏瑜然没死,此时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让她震惊得话,那一声“儿臣”才让妇人三婚丢了七魄。
她当然聪明,意识到对方的意思,莫非先皇的骨血不是晏瑜兰,而是瑜然,猛地瞧见男子手上的龙纹指环在漆黑之夜中璀璨鎏金,愣住几秒,忽然哈哈大笑。原来自己机关算尽,不过也是笑话一场。
“好一个儿臣,”凄厉地笑,扭头注视着晏太师,“本宫这一生并没有钦佩过任何人,唯独太师除外,可以豁出去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与人陪葬,我等自叹不如。”
她语气轻蔑,故意挑动对方的痛处。
钱太后毕竟贵为天下之后,掌权许久,虽然现在可以说是阶下囚,众人一时迟疑,迫于往日的震慑力,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妇人又目中无人地笑起来,正想再度开口,冷不防脖子嗖地被一双手掐紧,身子狠狠地撞在门框上,呼啦啦整个屋檐似乎都在颤抖。
她觉得难以呼吸,勉强睁开眼,瞧见晏瑜然那张英俊脸庞,身子已经被掐着提起来,男子手指的骨节咯吱作响在脖颈间。
她忍不住使劲用手拽住对方的手腕,拼力挣扎。
“太后……”瑜然依旧冷如冰雪,唯有幽暗眸子里火焰翻涌,狠狠地:“适才说要谁陪葬!黄泉路上,你还想有人作伴?”
钱太后急促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只有乖乖地听对方继续道:“我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好性情,太后应该清楚才对。”
“你……”缓了缓,终于憋出来几个字,“这是欺君罔上,我不信……你敢杀了我。”
晏瑜然笑起来,似乎被逗乐,像狼叼着一只小鸡仔,“杀了你又如何?不过碾死只蚂蚁。”
“你如何……昭告天下,纵使我命案累累,你也没有证据。”脸已经憋到通红,勉强说出这句话,又开始气喘吁吁。
“太后也太操心了!身后事还是别费神得好。”手指只是轻轻收紧,钱太后瞬间晕了过去。
晏太师怕瑜然真得杀掉对方,连忙快走几步,来到近前,“儿……”立刻反应过来,此时这种称呼已经不太合适,躬下身子,“殿下,还是留她一条命,交由大理寺来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