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珑一掀帘子, 从里面走出来。
女子脸颊依旧红彤彤,冬日里的风吹散两鬓头发, 显出凌冽而鲜艳的美感, 咬着嘴唇嗫喏道:“公子……”想说药喂完了,却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华奕轩笑笑,手上变戏法拿出颗蜂蜜糖,那是林思淼的糖,他总是带在身上,想她的时候含上一块,甜腻腻融化在舌尖, 让他想起吻着爱妻的感觉, 可惜现在见不到,思念成疾,放在嘴里不觉得甜反而很苦,苦也愿意, 苦也舍不得扔掉。
捏着蜂蜜糖朝安玲珑晃晃,“药苦吧, 这个甜。”贴心地放到女子手里。
她脸一红,赶紧含到嘴里, 舌尖清甜,像刚吻过花儿。
人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没有办法进行主动吞咽动作, 药品不管是用勺子还是针管打进去都无济于事,依然会原封不动地流出来。
但如果是嘴唇送进去则不一样,舌尖碰触会激起对方的被动吞咽功能,好比婴儿生下来就会无意识地吮吸乳汁般,晏瑜然的舌尖被玲珑柔软的嘴唇碰到,当药送入口中,他便轻轻地舔着,一会儿便咽了下去。
安玲珑当然知道对方是无意识,而且她急于将药喂进去,生怕晏瑜然会丢了性命,全然顾不得害羞,一下下喂完后,看他喉结滚动,方才长出口气,又觉得自己浑身发烫。
她给他盖好被子,跪下瞧着男子的睡颜,突然很想伸出手摸一下他的唇边,刚才明明还贴在自己的嘴唇上,这会儿却紧张地连碰一下都浑身发抖。正在发呆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哭喊声,心里好奇才走出来。
那喊叫声越来越大,华奕轩决定去看看,安玲珑也跟在身后,她的脸还很滚烫,让冷风吹一吹也好。
锁链锃亮,男女老少一个个蓬头垢面,脚与手紧紧被锁在一起,战俘与物品一样,没有人会把他们当人看。
但晏瑜然的军队历来纪律严明,规定不可以屠杀老弱,一律交由朝廷处置。
可是这一次他们损伤惨重,鲜血染红草原,尸横遍野,仇恨早就刻在骨子里,士兵们看见银族之人恨不得生吞活剥。
华奕轩来到时,李将军正手里拿着短刀,双眼通红像烧着烈火,眼白的血管崩裂,沾满眼帘全是血河,他的亲弟弟牺牲在几天前的战场上,死不见尸。
在他强壮身体的衬托下,一群俘虏身躯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更显得任人宰割般无助,年轻的妇孺哭起来,撕心裂肺。
手里的刀子挑住眼前人的喉咙,刀尖已入,皮肤撕裂,鲜血淋漓,他不想给对方一个痛快,丧失挚亲的痛苦,不能一刀子就解决。
旁边的兵卒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浑身透出杀气腾腾,各个已经是红了眼,没人想要上前拦住,死了那么多的兄弟,连最骁勇善战的主将都生死未卜,他们觉得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命悬于刀尖之人,能多一个仇人陪葬总归是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