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奶奶这次倒不介意,自斟自饮一杯酒道:“老奴当初也问她,不过人有旦夕祸福,人家既然不愿意讲,咱们也就别戳人的心窝子啦。”说着望向翻涌的骨头汤出神。
人生如戏,众人皆垂眸不语。
说话间,暖阁外走进位身穿粉花罗裙的小丫鬟,径直过来打开金猊香炉,用香箸捡起香片换香。
她盖上炉盖,狻猊吞云吐雾,香烟袅袅与窗外的树木香交融,迷人心魄。
大家这才缓过神,还是思淼先打破沉默,问道:“刚才的香沉静悠远,现在新换的倒有点杏花味。”
多亏她的小狗鼻子找到话题,华奕轩赞赏地笑道:“娘子的鼻子还是这么灵,此香就叫做杏花雾。”
“杏花雾,”眉眼弯弯,水眸上睫毛微颤:“花香我最喜欢。”
女子的嗅觉如此灵敏,让旁边的华老爷惊奇不已,先打听她可曾学过调香,又问以前闻过杏花雾没有。
林思淼摇摇头,表示对香料属于一问三不知的程度。
“不只如此,”华奕轩又见缝插针,“娘子连傍琴台与青麟髓的味道都分得清楚。”
这次连夫人都不由得哟了声,傍琴台和青麟髓的香味极其相似,连她也难以分辨,更别说是普通人,大家最多说一句好闻而已。新儿媳如此有天赋,不调香简直是可惜。
华老爷当然更是如获至宝,没成想她还有这个本事,笑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原来这大穆朝人人偏爱熏香,街上出售香袋的小贩来来往往,各家各户厅堂,枕畔皆是香炉袅袅。
薰笼上置放衣物,衣襟下坠着香囊,随风轻摆,香气四溢。
民间如此,宫里更是讲究。香料局既负责给宫里制香,也专门收集各处的顶级之香,好比华家这般香料大户,祖上流传很多古法制香,香味质朴幽远,深得宫里人的喜爱。
大穆朝海运发达,促成了香料业的蓬勃发展。南洋,阿拉伯的香源源不断涌入内陆,起先多是制香家族私自包船交易香料,再分少量给散户,散户有的自己留着制香卖,有的则分给更小的商户。
这其中就多出不少门道,或是刻意加价敛财,也有滥竽充数以次求好,因此香料市场一片混乱。
朝廷为规范管理,同时也可以增加财政收入,便在沿海设置舶司,统一运送香料,归三司总管。
三司便是到了欧阳老爷的头上。
身为三司主使,自然是求之不得,京都里的香料生意一向是肥得流油,他怎能放过大好机会。
就单是给这些调香铺子分发香料这一项,就够他赚个满盆钵。
唯独头疼的就是华家,一来华府地位太高,他不敢私自扣香,二来人家的香直接特供宫中,要什么样的香料按时按量必须拿到,也没理由要瞧三司的脸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