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说笑,在下才疏学浅,也不是京都本地人士,哪有资格觊觎医官院主使之位,能一辈子待在翰林里就已经知足了。”洛徽微微笑着,更显谦逊:“何况还有医官院少公子的存在,他天姿聪颖,年纪轻轻已经手握黄金医者印章,我真是望尘莫及。”
高太监摇摇头,小眼睛里闪着轻蔑的光,“老奴没什么本事,唯独会瞧人断事,那位少公子我见过,模样确实是天下第一,不过那个性情呀,唉——”
随即叹口气,好像在说自己孩子般:“嬉笑玩乐,没个长性。你说好好的欧阳家亲事不结,偏要娶什么药铺掌柜,即便是那女子有些本事,也不能和侯门贵女相提并论吧,只一件事就知道是个不成器的。”
洛徽并不回应,腼腆地笑着,二人说话来到殿里。
男子先毕恭毕敬地施礼,再跪下为圣上诊脉,他的年纪与穆潭桓差不了几岁,话语温柔,面容娟秀,让人瞧着就有种说不出的喜爱与信任。
何况医术还很高明,口风紧又懂规矩,一来二去让穆潭桓也生出几分亲近感。
穆潭桓年幼时曾寄宿在宗亲家,由于出身而备受世家子弟的欺凌,后又常年长于深宫,加上钱太后管教严厉,怕他培养自己的亲信,就连太子伴读都不敢请,说起来没有任何一位年纪相仿之人能闲聊几句。
此时为他诊脉的洛徽,倒是算一个。
穆潭桓这会儿看着对方,笑笑问:“爱卿的家乡是哪里?”
洛徽收回手,低头轻声回:“在南方,江南小镇。”又喜悦地:“臣认为陛下已经基本痊愈,这药再吃上两周就可以停了。”
穆潭桓倒不在乎这个,自言自语道:“江南,朕还没有去过。”
“如今国泰民安,陛下也可以趁闲时去瞧一瞧。”
“爱卿姓洛,这个姓虽然不算新奇,但也不常见。”男子挑眉望过来,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十几年前先皇曾经对朕说过,有一位名医也姓洛,叫什么来着?”
“叫洛清衣,”高太监接话道:“现在只有我们这些老人才知道啦。”
“对,洛清衣。不知和爱卿有什么关系吗?”身在皇位,哪怕是在无意间闲聊,也一字一句透出天生的谨慎多疑。
“臣好像也听说过这位前辈,但——”极有分寸又亲昵的语气:“不瞒陛下说,我们那个村里全是姓洛之人,不要说臣的名字,就算是洛清衣也能找出不少来,若说有关系,也许祖宗是一个吧。”
他说得坦荡又有趣,引得穆潭桓和高太监爽朗大笑。
看圣上心情愉悦,洛徽思忖会儿又道:“臣还有件事拿不定主意,翰林医官院明文规定,圣上的药方必须分类保管,每月要与药管所药材的出入量相对等,可臣属于私自诊脉,草药均来自京都的普通药馆,只怕这个药方——”
“不用留底,烧了罢。”
“是。”男子回应,唇角扬起。
夜越来越深,穆潭桓打个哈欠,懒洋洋地问:“爱卿的草药取自哪里?还是不要走漏风声得好。”
“哦,春回久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