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洋子会看过那部电影。
——我听说,你们在剧组里若是演了不幸离开的人,依照传统是要拿一个压惊红包的。
——嗯。
于是在走之前,洋子也给了他一个红包。
夏之竹在席招面前摊开了握了一路回程的掌心。
红包里面是平安符。
夏之竹仰起头看向席招:“有句话我忘了和她说。”
“哪一句?”
“你告诉我的那一句。”
但其实也不是忘了,只是他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心里的话可不可以就这么说出口。
——我们就坐在这里,没关系吗?
——没关系。
——是来见妈妈,所以没关系。
——我难道会害你吗?
——你不会害我,但你也不会爱我。
——但因为是妈妈,所以没关系。
夏之竹和洋子温和地问候、聊天、祝福,在电影的中段、在小人物的面罩被扯下来之前,他们向彼此道了再见。夏之竹目送女人的背影先行离开,并在她再一次转身看过来时,笑着和她挥手。
但他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一句话,那两个字。
席招也忘了说。
妈妈。
席招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用掌心揉了揉夏之竹的后脑——或者说是“蹭”也可以,他们是抱团取暖的小动物,用体温温暖彼此。
夏之竹伸出手臂,主动地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席招的腰间。
他之前一直不理解席招喜欢将脑袋埋在自己肚子上的举动,但现在好像有些理解了。
虽然锻炼得宜的席先生有比自己更加傲人的腹肌,但在将耳朵贴上去时,我们听到的是一样的、来自身体和宇宙内部、像火车轰隆隆一样从先祖那里沿袭而来的声音。
那份最初的互助协议其实没有错。
甲乙双方都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小病症,但夏之竹在最早签下乙方姓名的时候并未想过,他们两个人有一天会真的这样坐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把伤口翻开寻找掺杂在其中的砂砾非常痛苦,甚至可能再度流血,但是只有如此方能更好地愈合,以免裹着长在肉里的砂石濒死度日。
“下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