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得太早,阮塘想。
春天才刚过去。
大阪府的天神祭花火大会拥有千年历史,那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水上庆典,夏末的时候,公园旁的大川上会出现100艘点着灯的小船,搭配足足5000发的烟火,其中最特别的是天满宫的象征“红梅”,只在天神祭上才能看到。
再晚一点,秋天也很好,冬日更美。
但他来得又刚刚好,季柏岑昨天才在寺里帮自己许了愿,阮塘今天刚刚戴上洋子送他的手表。
在东风夜放花千树前,他就来了。
他们该分别了。
相对无言的告别后,席忽然再次回头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阮塘转过身,戴着鬼面具的游街队伍敲锣打鼓地冲挤开这两个刚刚相遇的陌生人。
“Ike(塘)。”阮塘的面具掉在了地上,但他无暇顾及地踮起脚尖,第一次站在人群中这样大声地试图回应。
“我叫夏目塘!”
在日语里写作夏目池,都可以,都一样,总之是个小池塘,不圆也不方,刚刚好盛得下月亮。
听说异世界里的夏目拥有一本友人帐,被他拥有姓名的妖怪都会臣服于他,而在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里,我把我的名字刚刚亲手送给了你。
人群散去,他们走失在关西的初夏,而席招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了一只落了尘埃的狐仙面具。
“人和人的相遇真是无聊又浪漫。”
席岳在封闭的房间里调完最后一段音轨,抽空评价道。
“是的吧。”
夏之竹戴上耳机,对他点了点头,是回应上句话,也是示意他可以开始录音了。
人和人的相遇,就像少年时读的名著,十七岁迷蒙初读和三十岁回首再看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一次翻开书页那一瞬间的震撼懵懂会成为你的文字故乡和审美起源,后来读每一本书时,你都会忍不住回头张望①。
而后来遇见的每一个人,也都会让席招忆至那一夜的大阪府夏日幻梦。
回到美国以后,俞见一有一次来看望好友,开玩笑地问他:在国外这么久就没有遇见过什么忘不掉的人?
席招当时没有立刻回答,而在沉默后,他抬手指了指那张被收在橱柜里的面具。
明知道俞见一是在打着帮自己找人的幌子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席招却没有阻拦。
或许是因为他也忘不掉那双眼睛。
不过席招没有想到,那样有名的夏目家,紧闭的大门里却好像并不存在一个“夏目塘”。
他找不到他。
因为的确也没有夏目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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