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占地广袤,亭台楼阁散布其间,奇花异草俯拾皆是,与大魏首富陆振业的宅院比毫不逊色。
薛采一进里面,就有些找不着北。她猫着腰在灌木丛中穿梭,蹑手蹑脚跨过一道月洞门,就见一抹劲装打扮的倩影在扶疏的枝柯后时隐时现。
时宁守卫的房间,里面住的不是崔珩,还能是谁。
薛采心里有了底,捡起脚下的碎石,弹了出去。机敏如时宁,果然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追去。机不可失,薛采赶紧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但手还没摸到房门,时宁就去而复返,似笑非笑斜睨着她,脸上的表情让薛采意识到时宁根本就没有上当,甚至认为她的把戏很不入流。
到底是身经百战之人,这么不好骗!
暴露后,薛采也不隐瞒,直接道明了来意。
时宁一脸了然,做了个请的手势,朝薛采的背影低声道:“既然主动找来了,就莫要再伤他的心了。”
房间内,崔珩对门而坐,正在把玩一柄匕首。锋利的刀尖抵住了他光/裸的手臂,轻轻一划,一串殷红的血珠便断断续续涌了出来。他用拇指将血水擦走,缓缓涂抹在锃亮干净的匕首上。银白的金属中倒映出他古井无波的双眼,似浓墨顿点、夜空寒星,不带丝毫感情。
随着拇指的动作,血痕渐渐遮挡了眼睛的倒影。崔珩眼前起了一片红色的血雾,他似乎觉得这雾还不够浓,刀尖复又抵在了伤口上。
就在他打算狠狠划上一刀的时候,一声叫喊唤回了他的神智。
“崔珩,你在干什么?”
匕首当啷落地,崔珩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影,先是茫然,而后神色大变,厉声质问:“你来干什么?”
“你受伤了!”薛采疾步走去,已然忘了此行目的,满目震惊道:“你为何要伤害自己?”
崔珩放下衣袖,在薛采想要捉住他的手臂一看究竟的时候,喊来了刺史府守卫将薛采拦在了五步开外的地方。
“此人擅闯刺史府,尔等为何没有察觉?”
几名守卫面面相觑,顶着冰冷的目光回禀道:“城主,时统领交代……”
崔珩面色阴寒,打断道:“自作主张!把此人关押起来,听候刺史发落。”
薛采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速飞快道:“崔珩,我和师兄的婚约是假的。陆老夫人缠绵病榻不肯喝药,师兄焦心如焚寄信至怀朔郡请我帮忙。我和他的本意只是想安抚陆老夫人,请她乖乖喝完莫大夫开的十帖药,从没想过要成婚。那日宴席上,陆老爷宣布婚讯,我和师兄皆被蒙在鼓里。今早,我已从莫大夫口中得知陆老夫人是在装病,师兄会向她坦白一切,我不必继续留在陆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