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正巧轮到了小吃摊主。
摊主双手奉上一锭银两,一名稚气未脱的小兵神气活现的接过,放进嘴里咬了咬,又用一杆光可鉴人的铜秤核对了一下分量,随后才优哉游哉的赶往下一家。
小吃摊主过了关,拿起搭在肩上的汗巾抹了把额头,愁眉苦脸的走过来,“两位客官,你们是从外地来的,这样的阵仗还是第一回 见吧?”
他给自己倒了碗清水,一饮而尽后深深叹息道:“自打换了城主,我们普通百姓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从前做生意只需上缴利润的二成,如今收税的名目越来越多,简直是五花八门。但我们老百姓逆来顺受惯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任人宰割。自古民与官斗都没有好下场。”
“今日收的是每月一次的常例钱,不管做什么买卖,只要是在外摆摊的一律交五两银子。那些有铺子的得单独缴纳,比我们还多一倍,得足足十两呢。”摊主说着苦笑连连。
“收税不是衙役的事儿,为何要出动军队?”崔珩问道。
“这还不是怕有人明目张胆的抗税,当兵的向来粗鲁,可比官差心狠手辣多了。”摊主瞪着眼睛解释道。
薛采余怒未消,忿忿不平道:“那些人可真是蛮不讲理,做生意的行情时好时坏,哪能每次都按时凑齐。也该体谅别人的难处多宽限几日。”
“大娘,要是当官的都像你这般宅心仁厚,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摊主摇了摇头,一脸悲愤道:“每个人都是爹妈生,爹妈养的,但可偏偏要分三六九等,有些人活着就注定要被别人欺压。今日这情形还算好的,上个月,上上个月都当街打死过人。”
薛采眼中的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她还想再说什么,崔珩夹起一只云吞温柔的喂进了她的嘴里,“娘子,你再不动筷子这云吞都要凉透了。我们路远迢迢赶来天曜城,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坏了兴致。税收之事,想得再多也是自寻烦恼。”
崔珩说得不错,如果天曜城一直在谢舫手里,他们对此当然无能为力。所以只有把它抢回来,才能改变现状,结束惨剧。
薛采依样画葫芦喂了崔珩一颗云吞,“相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和你还得继续努力啊。”
摊主见两人举止亲密,不无艳羡道:“你们都老夫老妻了感情还如此之好,真是世间少有。”
崔珩但笑不语,专心致志嚼着薛采喂给他的东西。
军队一走,双鹤大街上如飓风过境,满地狼藉。
遭殃的摊主鼻青脸肿的,形象分外狼狈,却仍坚持着把地上的货物捡起来,一摞摞重新堆放到摊位上。这些东西能够换钱,可比他们的命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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