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灯,崔珩照旧是那副模样,倚在床头翻动书页,头也不抬道:“你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薛采搁下手中的甜点,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长而分岔的烛芯,火苗左右摇晃,光芒比先前更盛。
“小恩公,我熬了桂圆莲子鸡蛋羹,你熬夜看书肯定饿了。”
“我睡前不吃东西。”崔珩大概是累了,合上书,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声音透出疲倦,“你走吧,我想歇息了。”
薛采在原地踯躅了片刻,“小恩公,我下午在藏书阁里清点书卷,发现了一本年代较为久远的医书。里面记载暹罗有一种特殊的按摩指法,对腿伤极有裨益。要不,我给你按按?”
崔珩不耐烦道:“我的话很难理解吗?让你出去!”
他侧身躺下,背对薛采。
一瞬间,空气如死水般凝滞。
崔珩面朝墙壁睁着眼眸,身体已然疲累到了极点,但一如既往的难以入眠。
每当闭起双眼,尤其是半睡半醒之际,往事便如幽灵般纷至沓来。那些自以为能够放下的,实际上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身体,还时不时跳出来兴风作浪。或许,唯有把那些人一一铲除,改天换地,才能拔掉尖刺,重归安宁。
崔珩如是想着,目光晦暗阴森,眉宇间杀气腾腾。
砰——房门被人重重关上,打断了他纷杂的思绪。
原来她也是有脾气的,崔珩露出一抹讥诮,翻转身面朝外,不期然与托着腮帮子席地而坐的薛采目光相撞。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蹙着眉,心头掠过一丝讶异。
薛采笑吟吟的指着房门,像一只慵懒狡黠的猫,“不是我,是风。”
屋外,繁星似水,风止树静,不知哪来的妖风能吹动一扇门。
“你就如此笃定,我还未睡。”崔珩都快对她刮目相看了。
“小恩公,不瞒你说,我每次起夜路过东厢房,都见里面烛火通明,你瘦长的人影映在窗户上似在看书。”薛采讨好道:“我知道你有心事,就让我尽点绵薄之力,给你按按腿吧。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耽误你休息,说不定按摩双腿还有助于入睡。”
崔珩支着脑袋冷笑连连,“我若不同意,你就赖着不走了?那好,今日我再重申一遍,我用不着你来报恩,别再自以为是的纠缠下去。”
薛采不以为意,巧笑倩兮:“小恩公,你说这话就不厚道了。我都救你到这份上,你却反过来过河拆桥,等我把未竟之事做完,自然会乖乖离开。”
“你还想作甚?”
“其一为恩公报仇雪恨,其二夺回天曜城。当然,如果小恩公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然会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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