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鹤立也很关心这个案子的结果,却不好问梁苏太多,生怕造成她太大的压力。梁苏一边虚与委蛇跟何来周旋着,一边留心关注着案件进展。毕竟兵行险招,她这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又是头一次,胸中还是心虚的。
终于挨到开庭那天,梁苏特意跟学校告了假,带着当事人何来前往法院。电热毯厂家并没有请代理律师,出庭应诉的是作为法人代表的总经理本人。而百货公司则从省府成都聘请了一位女律师,端庄儒雅,资历深厚,让梁苏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在质证环节,梁苏反复强调原告证据的合法性和关联性,却没有太过说真实性。电热毯厂家的经理围绕着电热毯生产的质量合格展开论述,并反复强调该款电热毯的相关数据完全符合国家标准,相关检验合格手续一应俱全。
梁苏的余光不经意瞟向旁边埋头做笔记的女律师,她低着头,只看见后脑上一截白皙的脖颈上乌黑圆润的发髻。梁苏胸中祈祷这个资深的律师姐姐能发现证据端倪,一锤定音式的提出质疑,甚至直接报警走刑事案件程序。
果不其然,等到轮到百货公司的代理人发言,女律师毫不客气的针对原告证据展开驳斥,言语洗礼,并且恳请法官对证据的真实性展开调查。休庭间隙,何来愁眉苦脸的找到梁苏,问她具体想法。梁苏则建议何来坚持要求法院审判,拒绝调解,理由是如果是判决之后不服气还可以上诉,但调解书一旦签字就尘埃落定,事后哪怕悔的肠子青都必须履行。
何来点点头,“既然梁律师都这么说,我一定要坚持请法官判决,而且赔偿数额一分钱都不能少。但愿这次青天大老爷能重庆显灵,使我爱妻死能瞑目。”
于是庭审恢复之后,何来第一时间跟法官阐述了自己坚持要判决结果的想法和不会对赔偿数额让步。法官看着面前一大堆证据,和三方各执一词的理由,头皮都发麻了。于是宣布庭审到此为止,改日再宣判不迟。这个结果在梁苏预料之中,她靠在椅子上歇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等梁苏磨蹭着走出法院,见代理百货公司的女律师正等在门口,冲着梁苏比了个“V”,又不等她回应就上出租车离开了。梁苏回到于鹤立的面包车上,匆匆赶回学校,却发现路教授正翘着脚坐在校门口的木头长椅上等她。
“导师,我还没来得及写复盘记录......”梁苏声如蚊蚋,仿佛偷懒不写作业被抓个正着的法学低年级学生。于鹤立看不过她一见自己导师就原形毕露,在车内抓住她袖子晃了晃,示意稍安勿躁,沉着应对。
路教授瞟了她一眼,“这个案子复盘记录可以不急着写,等媒体有了追踪消息再说。”
梁苏微微有些惊愕,“您不是最介意媒体干预司法的吗?您还总是举例西方的三权分立,说司法权作为社会救济的最后一道防线,应该具有充分独立性,才能完全发挥应有的公平与公正。”
“媒体这次不会干预审判,因为百货公司的律师白露已经报警了。至于侦查环节,媒体的作用只会是推进和督促,改变不了实际结果。”路教授气定神闲的看着大跌眼镜的梁苏,“白露是我在东吴大学念书时候的师妹,以我母校的教学质量,这点破绽轻而易举可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