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子。这个病人是早晨被个买菜的老大爷送来,只说昏倒在路边。包啊证件啊钱啊啥子都没有。不过看起来穿的挺好的,长得也乖,可能是哪个条件好的家里跑出来的。我们想无论啥子先救人嗦,就跟她检查了下身体。病人看起来几天没吃东西比较虚弱,加上身上软组织有些淤伤,还有轻度的脑震荡,所以就先滴点葡萄糖,好好修养着。没想到居然是政法学院的研究生。真是的,好端端的姑娘染什么黄毛。“赵医生靠在椅子上,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谢谢医生,我们校领导很重视这件事,刚也过来了。”梁苏对赵医生鞠了个躬,“把缴费单给我吧,我现在去交。”
“不用,不用,那两个男的已经交过了。”赵医生摸了摸油光锃亮的脑门,“原来是领导啊,那就对头了。怪不得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冠冕堂皇,还反复叫我们不要往外说。除了缴费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说哪有家属看病人连个水果罐头都不带。”
这时有病人家属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梁苏也不好多说,只得迅速退了出去。她回到病房,见对床的老太太正喝着一碗青菜粥,里面半点油花肉沫都不见。
“奶奶,您就吃这个不得行啊,还是叫家里来个人看看吧。”梁苏走到老人床前,拿起杯子给冲了杯奶粉送回去。
“谢谢,谢谢。”老太太捧着热牛奶,抿了一口,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久病床前无孝子啊,别人是多子多福,我是多子多难。住了半个月医院,就大儿子来看过一眼,其余的人都但我死了。还好我平时存了几个钱,不然的话别说治病,估计早就被饿死了。”
于是梁苏就跟老太太聊起了家常,老太太农村出身,嫁了大字不识的钢厂工人。不料中年丧夫,独自历尽辛苦拉扯大三男一女,孩子们长大了纷纷各自嫁娶。年纪大了没法再做活儿,几个儿女便纷纷视老人为负担,把她孤零零地扔在老房子里自生自灭。好在老人虽没有退休金,但年轻时还有份环卫工人的临时工,儿女成家后也一直坚持着摆摊卖个针头线脑地攒钱,现在还能勉强撑的起吃饭和吃药。
“姑娘,我跟你说,那帮兔崽子不养我的事,居委会都找他们做过好几次思想工作,结果半点效果都没有。”老人抓着梁苏的手激动道,“还怪我当初出去扫马路、摆摊,没帮他们带孙子。我如果手上没得这几个钱,现在吃药都吃不起。”
“法律规定成年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居委会劝不动,您可以去跟法院起诉的。”梁苏认真道,“法官也会教育他们,毕竟这事做的太过分了。”
“算了,这事太丢丑,上法庭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只怕都不认我了。我手头还有几个钱,先凑合着过吧。”老太太情不自禁抹了抹浑浊的眼眶。
梁苏知道她这是对几个不孝的儿女还抱有幻想,也不好再劝,只能陪着坐了会儿。老人喝完牛奶,体力有些不支,打了几个哈欠就歪倒在床上准备睡觉。
贺晓茹仍然昏昏沉沉的睡着,半点醒来的意思也没有。眼见探视时间结束,梁苏只能给贺晓茹窗前的开水瓶中灌满热水,把奶粉和麦乳精摆在显眼的位置上,这才默默离开了病房。到停车场的时候天已经全黑,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于鹤立放倒了座椅靠背在睡觉,身边还放着几个吃剩的冷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