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一口气后,他才道:“那就三毛钱一斤,可得快点。”
他怕那人反悔。
他说着,又凑到金玲耳边:“今天伯伯跟你讲的这些话可不要跟别人说。”
金玲点了点头。
“伯伯你放心,我也不是傻的。既然敢跟您做这样的交易,就等于和您是一条船上的。真要把您给揭发了,我自己家不也得跟着倒霉吗?”
这话一说,黄保平就更急于做成这笔交易了。
买卖成了,这以后就算是一路人了,谁也不能害了谁。
几天后,金玲把山洞里的所有蘑菇都采了,偷偷去了黄浩家。
十七块五毛钱到手。
又过了一段时间,山洞里的蘑菇又长出来了。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好多死菇。
不过好歹采了十来斤,给黄保平卖给了另一家人,挣了三四块钱,和前面的凑齐了二十,一起送到了桃花家。
而这时,离和桃花在草垛上探讨人生才过去一个礼拜而已。
金玲去桃花家送钱的时候,桃花正直挺挺躺在地上。
她一个人默默地流着眼泪,也不怕那地上潮湿寒冷,也不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要完了。
她就要没妈了!
今天她听村里人说,他爹在镇上,钱花光了,没法在卫生院待下去了,要把他妈给接回来。
然而他爹前几天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说,如果她妈不能尽快的做子宫切除手术,血止不住,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因血流干而死 。
桃花今年才十二岁,过了年也才十三岁,但她非常成熟。
她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她见过村里死老人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些曾经或哭、或笑、或佝偻、或笔挺的身影了 。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回到家来,就不会再有一个美丽得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女人在她身边教她写字。
也不会有人用满是憧憬的眼神、梦幻一般的语气跟她讲外面的先进、外面的繁华。
更不会有人在她的心灵里种下高尚的种子。
不会有人教她英语、法语、日语,不会有人和她讲那些悲壮又气势恢宏的历史,不会有人跟她说:“你的名字叫吴沐风,沐浴春风,就要回报春风,要做对祖国有用的人啊!”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最后打在谷仓的泥巴地上。
桃花害怕得缩成一团,她的脑中忽然涌起一个想法。
要么就和妈一起去吧!死了,也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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